肖乾阴鸷盯着他,贡宿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回望。他不忘给自己正名:“制毒时的熬制时间,配合使用的药材,都会影响毒性,我当然得先拿到那人制毒的药方!”
又翻出了一个小瓷瓶,举在手中:“我虽然不能给她解毒,但是我这有清毒丸,可以调理她的身体,确保她两三年内性命无忧……”
话没说完,肖乾出手如电,将那瓷瓶抢了过来!贡宿手中空空,反应过来,都呆了:“你……”
肖乾转手就将瓷瓶交给了赵老大夫,赵老大夫咳咳咳笑着,走去一旁打开瓷瓶。贡宿大怒:“你这人,怎生这么不要脸!”
肖乾都懒得理他。赵老大夫研究完,在旁笑道:“殿下,这清毒丸就是些寻常解毒药材制成,老夫也能配。说来,老夫观夏姑娘病症,给夏姑娘调理身体的药里,加了两味排毒的药材。想来便是因此,夏姑娘身体才会稍稍好转。”
赵老大夫捋着白胡子:“如今之计,便是先以温和的排毒药物稳住夏姑娘状态,尽快拿到制毒药方,配以解药。待夏姑娘彻底清除了毒素,再慢慢调理身体,定是能恢复全盛。”
他转向贡宿,笑眯眯问:“这位小哥,老夫的诊治意见,你可还有补充?”
贡宿:“……”
肖乾默然半响,终是开口道:“我会尽快拿到制毒药方。在此之前,这事不要告诉她。”
贡宿终于抓住了机会反驳:“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存心欺瞒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肖乾面无表情看他,贡宿又昂起了下巴。赵老大夫呵呵笑道:“小哥,尽量不给病人压力,这难道不是医者的寻常做法?你现下告诉夏姑娘她中了毒,也不过是让夏姑娘白白焦虑罢了。”
肖乾没有反驳。他再不管凶狠瞪赵老大夫的贡宿,和笑呵呵的赵老大夫,转身一言不发离开了柴房。
夏如茵的种种不幸,就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方式,展露出了缘由。肖乾心头压着沉沉愤怒,开始构思如何逼李氏交出毒药配方。
将李氏抓起来讯问折磨固然容易,但肖乾就怕此人心性偏执,宁死不招——李氏对夏如茵一个小孩恨意深重,能隐忍十余年暗中谋划杀死她,的确有心性扭曲的可能。事关夏如茵,容不得半点差池。肖乾要有十足的把握拿捏住李氏,让她知道自己必死也会交出药方,才能行动。
肖乾原以为,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随着他的死亡,一并消散在了前世,可今夜才发觉并非如此。他憎恶李氏。他定要她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所求全化为泡影!方能稍稍弥补夏如茵这十六年的压抑人生……
面前是一扇眼熟的小窗,肖乾停步,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夏如茵房外。谋算对他来说驾轻就熟,短短几步路的功夫,他已经有了数个稳妥办法,只待回京付诸实施。让他觉得无从下手的是,他要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夏如茵。
他还记得莲心岛上,夏如茵说的那句话:“她到底是夫人的女儿,我还能怎样?”
夏如茵不喜欢总是欺负她的夏亦瑶,却尊敬感激李氏,甚至愿意为了李氏,容让夏亦瑶一二。肖乾不敢想象她得知真相后,会如何伤心难过。他不让人告诉夏如茵她中了毒,并非担心夏如茵会有压力,而是不想见到她难过。
可这个问题迟早避不过。一墙之隔,兰青小小的呼噜声传来,肖乾几乎可以想象夏如茵睡得如何安宁祥和。他转身,朝自己的居所行去,决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原来并没有什么因地制宜,他就是婆婆妈妈了。他的处事果决遇上夏如茵,大约是不存在的。
夏如茵不知这一夜,肖乾的各种复杂心思。清晨她洗漱穿衣,肖乾便拎着食盒推门而入。夏如茵欢喜迎上前:“九哥,我正想去找你!”
肖乾将食盒放在桌上,坐下:“找我作甚?”
夏如茵有些心虚:“吃完饭我就要去陪殿下了,那不是想先和你见个面嘛。”
肖乾暼她一眼,倒没再计较她没良心:“给你带了鸡蛋灌饼,是城里有名的小吃,我让人找那店家过来做的。”
夏如茵兴致勃勃打开食盒,立时蠢蠢欲动了:“看起来很好吃!九哥你真好!”
兰青连忙给两人端上碗筷,夏如茵不客气吃了起来。肖乾在旁看着,并不动筷:“真觉得九哥好?”
夏如茵用力点头。肖乾嘴角勾起:“最喜欢九哥?”
夏如茵筷子一顿,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兰青,硬着头皮继续点头。肖乾好笑挥手,让兰青退下。他伸手,食指勾起夏如茵腕上的木手串:“那把这个送给九哥,舍得吗?”
夏如茵怔了怔,偏头看肖乾。肖乾神色平静,气场并不压迫,也不调笑,显然是认真的。夏如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要她的手串,却还是放下筷子,将那手串取了下来:“舍得,九哥要的,我没什么舍不得。”
她答应得这般快,倒有些出乎肖乾意料。肖乾挑眉:“不是说,这是你娘亲遗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