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境轻松,这件事虽然来得突然,但除了刚穿来那段时间,她身体一向健康,快一年下来连场风寒也没得,现在就不过走个过场而已,至于萧信,他也没有病弱倾向,且不像她曾摔过,更不会有问题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老者表情渐渐凝重。
不、不会吧——?
“请爷换一只手。”
老者微微欠身。
萧信换了左手上去,他没在意什么,只是察觉到许融目光,抬头跟她对了一眼,然后——
“我没事。”
他恼了。
“嗯?嗯。”
许融连忙把目中的震惊收敛了些,但心中禁不住乱想。
她看过好一阵子大夫的,真没事,用不着这么诊来诊去,比如她后期将痊愈时,大夫只就着她的脉听了一两分钟就罢了,病家的脉象各式各样,康健常人的都差不多,好不好,一试就知道了。
就到她那个时代,也差不多,常有人抱怨医生态度差,但医生时间宝贵,态度越漠然看诊越快越表示没大事,倘若慢条斯理地嘘寒问暖问饮食起来,那反而要当心了。
“不知爷一向起居如何?”
许融心里猛地一咯噔。
怕什么来什么。
“如常。”
萧信道。
这回答太宽泛,老者进一步细致问道:“几时起?几时歇?日用膳食如何?”
“大约卯初,子初,饮食——”
萧信顿了顿,还是道,“如常。”
老者仰脸沉吟了一会,再度问道:“卯初到子初——约三个时辰,爷这三个时辰可都睡实了吗?”
萧信没有立即回答。
说是子初,哪里就能丢下书本立刻安睡了,总得将笔墨简单收拾,上床以后那文章也免不了还在心里徘徊一二,真到入眠,差不多就是凌晨了。
老者将他的脸色望了一望,便明白了,摇头道:“爷若能清洁精神,沾枕即眠,一日只睡这三个时辰也还不妨,若躺倒以后仍旧不舍诗书,乃至梦中作文,那就耗神太过了。在下观爷的脉象,已略有气虚之症,爷如今年轻,还不妨,但如长此以往,必然损伤元气,乃至血气两亏,都不无可能。”
许融与萧信一起听完。
萧信:“哦。多谢。”
他就站起来,要把位置让给许融。
许融震惊了,抬手把他拽得重新坐下,对着他质问:“你做什么去?大夫都说你虚了,你就‘哦’?!”
萧信表情终于变了,变动还很明显:“我没虚。大夫说了不妨。”
“你还这么大意,今天不虚,明天也要虚掉!”
许融气极了——她本来还没有这么生出火气,只是惊,不料他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敢头铁跟她嘴硬,她的惊就全转成了怒,这怒不但有对他的,也有对自己的,萧信的苦读她全部看在眼里,却没想过他在其中耗费了多少心力,他固然有天赋,然而起步晚的短板也太明显了,要追上与他一般的读书人且还要跑到前面去,得有多么难?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个字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到,献祭的是心头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