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君牧說了句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很多方面很成熟,但並不是完美的成熟大人,辛山竹很喜歡捕捉柏君牧這樣的時刻。
人不需要完美,他的柏哥更像是碎過的瓷器,辛山竹想把自己縫進他的裂縫裡,他搖頭說:「我沒有擔心。」
柏君牧訝然地抬眼,卸完妝素著臉的辛山竹已經很好看了,相比幾個月前他從老家來城市,現在的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不諳世事仍然在,卻可以轉換成通透的成全。
辛山竹親了親柏君牧的臉頰:「我就是覺得柏哥很容易把一件事放大,想到最壞的結果。」
宗明誠經常說辛山竹很有話聊天賦,實際上他組織語言仍然磕巴,這個時候也要絞盡腦汁找補,「雖……雖然這也不算是一件壞事,但很影響心情的。」
「柏哥剛才肯定在想萬一我出什麼事了怎麼辦,是嗎?」
柏君牧嗯了一聲,辛山竹第一時間的安慰已經沖淡柏君牧不少擔心了,但他仍然躲不開腦內的推導重演,就像從病床上醒來到復健到出院很多日夜他做出的假設。
如果我提前叫了救護車,如果送的不是最近的醫院,會不會車不會捲入連環車禍現場,或許那個孩子能活下來。
那麼……
辛山竹:「你又在想了。」
柏君牧懊惱地別開臉,卻被捧個正著,辛山竹微微踮腳,說:「你要轉移一下注意力。」
「比如和我去泡個澡之類的。」
柏君牧點頭,他還記得辛山竹很累,「你也要早點睡覺。」
辛山竹張開手:「那柏哥抱我一起去洗澡吧,明天不上課,你也不上班,我們可以睡到中午,也可以做到半夜。」
他還要欲蓋彌彰地增加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這種話說出來哪個人能不願意,柏君牧給辛山竹換了鞋把人帶進室內,一邊說:「不要為了安慰我這麼說,也要你願意。」
辛山竹抱著柏君牧的脖子,欣賞對方完美的下頜線,思考要在對方的脖子親幾口,說:「我很想要柏哥的啊,一開始就想要。」
他嘆了口氣:「你怎麼不信呢。」
柏君牧:「我沒有不信。」
他看上去還有些恍惚,說話都不太專心。柏君牧什麼都做得很周到,還不忘抱辛山竹去浴室,一邊轉身試探水溫,辛山竹趁這會把他推進了滿水的浴缸。
水花四濺,柏君牧的毛衣還沒脫掉,瞬間吸了不少水,沉甸甸的。始作俑者坐在一邊慢吞吞脫掉褲子擠了進來,「還是我來吧,你好慢。」
柏君牧頭髮都濕了,他靠在邊沿,失笑著問:「你怎麼來?」
辛山竹都困了,但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想要就索取,喜歡就說,愛就親吻。明明年紀不大,卻能最大程度給予柏君牧失落多年的安全感,把他拉上岸,也一起下潛,無時無刻說著:我在你身邊。
辛山竹不讓柏君牧動,「請你配合。」
柏君牧笑了:「辛先生請指示。」
他確實挺配合的,浴室熱氣氤氳,水聲中辛山竹抱怨:「我明明……」
柏君牧覺得他還是算了,把人拉起來,辛山竹還是不肯服輸,「我一定行的,你讓我再試試。」
這種廝磨過分撓人,柏君牧的確沒空想別的了。
人在這裡,不在他反覆假設的失去里,他突然慶幸當年畢業跟著謝正去了一趟不太正經的畢業旅行。正是因為這趟旅行才打撈上來一顆寶貴的珍珠,雖然珍珠本人認為自己不過是一顆野生山竹,表殼布滿劃痕,內里卻柔嫩純白,咬一口就甜入肺腑。
柏君牧:「我試試。」
他吸滿水的毛衣扔到了地板,浴缸仍然有熱水溢出,辛山竹差點暈過去,他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欺負我。」
柏君牧把他撈起,「不是你想讓我欺負你嗎?」
辛山竹滿臉紅暈,他一天本來就高度疲憊,這種程度的刺激換作平時只能算開胃菜,今天純屬過,不然他早就舉一反三了。他吸了吸鼻子,抱怨了一句:「那你還難過嗎?」
說完還不准柏君牧說他不想聽的話,「不許說還好,你最喜歡模稜兩可了,難怪他們說你就是一桶水。」
這話實在鮮,柏君牧第一次聽,「什麼一桶水?」
辛山竹抱他脖子的力氣都沒有,他像是任人宰割的一條銀魚,熱烈過後把另一個人點燃,完全不知道自己釋放出無數甜膩的信號,苦澀被衝去,全是餘生也要冒泡泡的快樂。
「你同事說的,」辛山竹說話都沒力氣,更不想走路,非要柏君牧抱他,「說你是一桶死水,沒什麼波瀾。」
他沒說哪個同事,柏君牧也知道自己上班的風評,他的確沒最初的純粹,至少重拾了目標。
「我的波瀾都被你吞掉了,」他在辛山竹耳邊說,抱著軟綿綿的心上人,又有點想笑:「你是一點都走不動了?不知道都還以為你是美人魚呢。」
這種童話辛山竹還是聽過的,他也不害臊,欣然點頭:「我就是最好看的那一條,都怪你把我睡了,我又變成了魚尾巴,罰你愛我一輩子。」
柏君牧一路積壓的惶恐一掃而空,懷中人呼吸溫熱,說話活潑,隨口的一句都是十足的山盟海誓。
辛山竹很少說我愛你,但更像是分分秒秒都在告白,柏君牧虔誠地吻了吻他的眉心,「你果然是笨蛋,愛怎麼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