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的苏扬有一股原始的野性,他像一株野草,寂寞地成长,生活,扯淡,宣泄,哭泣。印象最深的一个细节是他在地下室用打火机一下一下烧着鼻涕虫的那个夜晚,青烟冒出虫子消失的瞬间我竟也莫名感伤。那时我忽然有些理解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无论女人、打火机、还是鼻涕虫,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无非只是一个出口,让他尽情宣泄这个世界“赏赐”
的,痛苦。
在即将被大学的专业“摧残”
成情节控的今天,我想客观地说:同他之后创作的一系列的小说不同,这部的戏剧冲突并不激烈。然而他充沛的情感已经可以让人忽略这些,甚至可以忽略掉那些偶尔闪过的瑕疵与不足。
接下去又是老生常谈了。
和草叔相识六年。“六年”
总被我强调——与人生相比,六年很短;但与缺点的暴露相比,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我深知自己的性格缺陷在何,年少时不知隐藏,一度搞得众叛亲离;成长后懂得收敛,与人交往客客气气,时间久了也颇认识一批朋友,聊得开心,玩儿得快乐。
可我永远明白草叔和他们的区分度。在我所有朋友里,他是唯一不幸见过我所有缺点,却又能无限容忍我的。很多时候听到陌生人说“我好羡慕你有草叔”
或者“我好羡慕你们的友情”
,我的心情都非常复杂。其实我给他的心里添了很多堵。我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跟他争执,比如他没有按时看我推荐给他的电影,忘记了我的生日,或者把我的链接放到了第二个。
而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你是小孩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生日那天他为我了条很煽情的微博,我给他回:“我在你面前已经把所有缺点都暴露了。你也差不多吧。只有这样还不嫌弃才是好朋友啊。”
这六年,我们共同经历的事不少。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近几年他有了稳定的爱情,继而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在顺利完成从作者到编辑的身份转换之后,应付我那句“你在忙什么”
的回答也从“我在写小说”
渐渐成了“我在看稿子。”
再紧接着,就是结婚,买房,买车,生子。有时想来,我都会替他觉得幸福。
除去他越来越少地写作。
如果记忆没生混乱,我足有三年没听他聊起自己的小说,用他之前常有的语气和激情,仿佛自己的情节完全天下无敌。还记得零六年我中考结束,他来青岛看我。在八大关,我们吹着海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给我讲起自己十年前写的小说。他说那是个三伏天,自己就趴在桌子上,汗流浃背。后来,他把出的书送我,我给他画素描,他就在一旁看书,忽然笑出声:“我的小说写得太好了,我看的时候都被逗笑了”
——这是他的原话。他眼睛里的神采我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忘也忘不掉。
我常说“你快点儿写小说呀,写啊写啊。”
他总是很无奈:“我也想啊,写不出来咋办呢?”
时间久了我也不再多说。不仅仅因为他曾向我提起“大多数作者在成为编辑之后,都写不出小说了。”
更因为我理解那其实不是自觉放弃,而是潜移默化地,这东西就会从习惯乃至生命渐渐退化成挚爱,再萎缩成爱好,等有朝一日现连爱好都算不上的时候,它就彻底离你远去了。这一切都生得自然而然,中间过度之流畅犹如出自大师之授予,痛苦自然不会有。刨除年龄的承载力,编辑本身也是个消耗激情的职业。
我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飞机在云中穿梭的情形:一切都是雾茫茫的,人们只知飞机飞得很高,除此却也不过是雾里看花了;然而我所希望的,其实是那架飞机永远不要进入云层,永远只处于上升过程——6地上的一切都能看得见,并且,永远在向前,向上。永远有希望。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下面这些话是想对草叔说的:
以上两千多字可以用来阐述为什么当我收到你的小说时会“非常想哭。”
不装嫩,不造作,甚至连基本的矛盾冲突都少之又少,但是却偏偏很好看,很用真感情的小说。
我已快长到你与我相识时的年龄,你也步入而立。或许在你眼里,这本小说的出版不过是纪念,或者结束。毕竟以你早过了靠写作疗伤的阶段。可作为朋友,我真心诚意地希望你能将它当做的开始。尽管,这也许只是一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美好愿望。
2o11年4月18日星期一
凌晨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