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廷早已起身过来扶母亲,见她坐下后便开始找人,就朝屋里伺候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连忙上前,微微躬了腰禀报道:&1dquo;太夫人,方才夫人身边的紫莹过来回话,说是夫人病了,怕过来传了病气给您,想等病好后再来给您请安。”
病了?
真病假病啊?
不管真假,太夫人都马上吩咐道:&1dquo;芍药,你赶紧派人去请郎中,给夫人好好看看。”等芍药去了,她看向孙辈那边,见赵涵面容平静眉却蹙了起来,慈爱地道:&1dquo;一会儿吃完饭,承安你跟沂儿去探望探望你母亲。”赵清十五岁了,去嫡母院里不太合适。
赵涵赵沂起身应是。
太夫人这才侧头跟儿子说话。
阿桔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等到偏厅里小丫鬟们开始摆饭,有浓郁的饭菜香气飘进来,她忽的捂住嘴,一边gan呕一边朝外面快步走去,快出门口时又顿住,背对众人平复。
&1dquo;奶奶,你没事吧?”锦书小跑着追上她,慌乱地问。大奶奶身体一直康健,怎么突然想吐了?刚刚好像没有碰这边的茶水啊,难道是路上着了凉?
阿桔摇头不语,转身走到太夫人面前,低头道:&1dquo;祖母,那我先去义母那边了。”
太夫人身为祖母,亲眼见着长孙媳妇gan呕,当然要关怀一下:&1dquo;怎么回事,这两日不舒服&he11ip;&he11ip;”说到一半顿住,目光落到了阿桔腹部,想到一种可能。屋里没有上了年岁的女眷,太夫人只能看向赵允廷,赵允廷看着母亲,眼里有同样的怀疑。
太夫人还是很关心重孙的,便对阿桔道:&1dquo;你身体有恙,今早就别去你义母那了,派个丫鬟过去解释一下,然后你先去里面坐着,等郎中看过之后再回去。”
于是芍药刚回来,就又被太夫人派出去打人请郎中了。
待太夫人等人用过饭,赵涵赵沂先走了,赵清也去了博闻堂准备早课,只有赵允廷陪在太夫人身边一起等郎中。儿媳妇很有可能是有喜了,他留在这边想听准信儿合qíng合理。
阿桔当然是有孕了,赵允廷大喜,让人给郎中备了二十两的封红。
太夫人心里就有点复杂了。
哪个老人都想抱重孙子四世同堂,她希望长孙媳妇一举得男,又觉得赵家的嫡长重孙竟是一个村姑生的,传出去实在有失脸面。再说,长孙媳妇本就得宠呢,再一举得男,长孙还不更喜她啊?
但让她诅咒长孙媳妇生女儿或出点事,她也是做不来的。
所以她笑着看着阿桔,笑得又有那么点别扭。
阿桔只低头装羞。
赵允廷便跟没看懂母亲的心思般,笑着询问道:&1dquo;母亲,承远媳妇怀得是承远第一个孩子,她年纪又小,依我看在她生下孩子之前,这晨昏定省就免了吧?让她在望竹轩安心养胎,承远在外面也放心。”
阿桔听了,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1dquo;多谢父亲体恤,不过我没事的,承远在外面,我更应该对祖母尽孝,还是像以前一样过来请安吧?”
赵允廷没回她,只看着太夫人,朝惟芳园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太夫人心中一凛,马上同意了:&1dquo;好了好了,你有这份心祖母就高兴了,请安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保胎最要紧,到时候你给咱们赵家添个大胖小子,那才是真正的孝顺呢。锦书,快扶你们奶奶回去,路上小心扶着。”她都五十六了,也不知还有多少年活头,先抱上重孙子再说,不能让秦氏毁了。
两个长辈都了话,阿桔只好拜谢离去。
前脚刚进望竹轩,太夫人身边的芍药就来了,不过这次可不是送人来的,而是送了一座白玉送子观音,还有一堆补品,此时阿桔有孕的消息才正式在望竹轩传开,一片喜气洋洋。阿桔让管箱笼的绿云给所有丫鬟都了赏钱,她则坐在榻上,看蒋嬷嬷命人把荣寿堂送来的所有补品都装进了一个箱子里,分明是不打算用的,包括那座送子观音。
她想笑蒋嬷嬷太谨慎了,不过看看肚子,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宁可把人想的坏一些,也不想因一时粗心大意害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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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芳园内,秦氏脸色苍白的躺在炕头,赵涵忧心忡忡地站在炕沿前服侍。
赵沂早被秦氏打走了,赵涵以为母亲想跟他说些什么,结果秦氏只是虚弱地朝他笑笑:&1dquo;娘没事,调养两天就好了,涵儿快去上早课吧。”
赵涵顿时愧疚非常,为自己看低母亲。
他想到了郎中的话,说是母亲长期郁结在心,食yù不振,加之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衣服穿得少了些,着了凉,一下子就把所有病气都引出来了。他能开方子,但归根结底,还得母亲自己放开心怀才行。
母亲的心事,他懂,可他却不能为母亲做什么。
左右无人,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1dquo;母亲,父亲不理你,可你还有我,为了儿子,母亲别再作践自己,早点把身体养好行吗?我知道大哥回来母亲不开心了,可这里是大哥的家,当年他也是&he11ip;&he11ip;母亲,这终归是咱们的错,咱们还是走吧。儿子会努力读书,将来外放时带母亲一起走,让母亲真正的当家做主,可好?”
母亲虽是侯夫人,却没有侯夫人的权,能管的只有惟芳园的下人,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从那些窃窃私语的小丫鬟们口中知道的。如果他是个外人,他会觉得母亲咎由自取,可他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听她被下人耻笑,他心疼。
秦氏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原来他竟然是这么想的。
凭什么她要走啊,她是过世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是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凭什么她要灰溜溜地走?不但她不会走,她也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爵位,外放,她怎么会让她的宝贝儿子如丧家之犬般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