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斑驳的血迹,路人看见他先是纷纷侧目,但当看清他身上的是锦衣卫制服时,又都低着头感觉走过去,生怕自己惹了什么阎王一样。
沈介对此毫不在乎,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是这样的感觉。
活了二十年,前十一年在努力活下去,后面九年在往上爬。
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一座城,一个街道是何模样。
他看见抱着孩子的父亲,也看见在路边摆摊的小贩。
突然间,他好像看到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站在卖包子的蒸笼前,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不停地吞咽口水。
他驻足停了下来,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幻影便消失不见了。
沈介自嘲一声。
回到镇抚司之后,沈介又独自把自己关在房内。
房内漆黑一片,只在他面前点燃一支烛火。
烛火影影绰绰,像极了他曾经独自一人所在的每一个暗夜里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自从十三岁那年加入锦衣卫之后,他就很少做梦了。
梦里没有鞭笞拳脚,也没有冷冻挨饿,更没有她的音容笑貌。
他原以为他早就忘了她的长相。
可是…偏偏他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了她。
九年里,沈介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希望和失望。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天底下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九年不变的,就算他当年那么喜欢她,也不过是两个流浪之人的相互安慰而已。
而如今,他对她,只不过是不甘而已,即便他依旧在找她,也不过是想看看她当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之后可以活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是想知道她后没后悔而已。
他甚至…神助只是想听她说,她当年抛弃他,不过是求生之举。
想活着,并没有错…他可以理解她,他也可以原谅她…
可是,他今日才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原来,她分明,分明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奋不顾身…分明可以把那个男人放在她自己的性命之前。
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他罢了…
原来种种,只是因为他不值得而已。
他才是那个笑话。
沈介望着眼前的火焰,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大人。”
门外的声音正好唤醒沈介的思绪,“大人,皇后娘娘宣您进宫。”
沈介方才撤回自己的手、回了一声知道了。
这个当口宣他入宫,不用想,皇后必是从那阉人嘴里知道了什么。
…
沈介换了身衣衫就进了宫。
与往常不同的是,皇后这次见到他时正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一见他进了屋,就忍不住责备道:“阿介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沈介眼眸轻轻一台,解释道:“当时那位姑娘的伤势很重,臣恐其支撑不到进宫的时候,便就近找了一个医馆。”
他说的有理有据,哪怕皇后明明感觉有何处不对劲,却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只是,别这脸问:“那洛氏的伤在肩膀处…那你有没有…”
“娘娘多虑,医馆有一位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