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担心,只是如今二人兵分两路,便只剩楚晋一人直面李晟等不怀好意之人,还不包括想要从中作梗的其他势力。
究其根本,还是他仇家太多了。
楚晋失笑:“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顿了顿,他敛了笑意,轻声道:“快走吧,不会有事。”
将听夏支开,一方面是想让他经受磨炼,另一方面,不跟自己一道,反而不会有太大危险。
听夏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头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远了。楚晋一直见他走远,才慢慢悠悠地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潮如旧,他孤身一人走在其中,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与书院诸人结伴同游,也是这片人潮,这个时分,这条街道。
记忆纷至沓来,梦境遂也真实。
彼时岁月安稳,他回,是众人勾肩搭背,笑着冲他招手;他伸手,总有人自然而然地牵过,与他十指相扣。
济水的花舟破开层层浪,船夫唱着号子,行过桥头两岸,香囊手帕如花落,纷纷扬扬,来覆花舟。只是济水汤汤载舟去,舟上不是从前人。
红袖楼再无烟火,褐山书院不见春秋。
只剩他一人。
去面对这无常天地。
楚晋轻声开口,似问似答:“后悔吗?”
无法理清,无从谈起。
只可惜,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傍晚时分,柳成荫结束了今日最后一场说书,领了银子,哼着小曲儿,往家走去。
今个儿茶楼来了位出手阔绰的贵人,虽然神神秘秘的,没见着人影儿,但一赏就是五十两银子,简直比那位范中丞给的还多。
柳成荫喜滋滋地将包好的银两从怀里摸了出来,格外小心地又清点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等他做完这些,再抬头时,却忽然看见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这天黑得快,不多会儿已经没了日光,那人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得身姿高挑,气质出尘,不似坏人。
饶是如此,柳成荫还是向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动,也不担心他会掉头逃跑,开口道:“认不出么?你那五十两的赏银,还是我给的。”
竟是今日茶楼那个一直未以面示人的贵人!
柳成荫略一琢磨,心道他应该也不至于追来把钱要回去,于是陪笑道:“原来是公子。不知公子有何事要找老朽?”
那位公子微微一笑,道:“我今日听了先生的说书之后,甚是喜欢,所以想私下见先生一面。”
闻言,柳成荫立刻笑逐颜开:“不敢当不敢当。老朽当年被世人称为‘名嘴’,那时才是风光无限,如今老了,不比往日。”
“哦?是吗。”
那公子笑道,“那先生归隐多年,怎么突然又重出江湖了呢?”
此言一出,柳成荫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他是受了他人的命,才重返讲古场,又答应了那人,绝不能将此事告与任何人。而如今听这公子的语气,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他背后有人。
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人:“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