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间,云富治听见晒场对面响起了两声犬吠,他猛一抬头,看见竹林丛中的小路上走下一个人影来。
云富治注目辨认了一下,他这才现,原来竟是自己的二叔云守权。
云守权双脚往晒场下面走,他还不断的回过头,朝竹林深处叫骂着。
可能是谁家的柴犬招惹了云守权,所以才会让他如此的生气。
云守权站在晒场东北角的石阶上,一直到骂得心里痛快了。
然后,他就朝晒场这边走了过来。
这时候,云富治刚走到晒场中央,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云富治就加快脚步,他冲着云守权迎面奔了过去。
云守权看见云富治朝着自己跑了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像是害怕谁再去打扰到他一样,只顾着往荷塘边的牛车道走去。
云富治可顾不得许多,他一把抓住云守权的胳膊,问道:“喂……二爸,你昨天又吃了我一副戒烟药,感觉有啥效果没有?”
云守权抬起骷髅一样的头颅,土灰色的脸庞迎着西斜的太阳,他转了一下浑黄的眼珠。
阳光像是刺破了云守权的虹膜一样,他连忙低下头来,并不断的揉着眼睛。
过了片刻,云守权努力的睁开双眼,以适应阳光下的环境。
接着,云守权打了一个长长呵欠,他就对云富治说:
“嘿!大娃子,你我两个就是鼻子撞眼睛的,我横也躲不过你、竖也逃不过你,你一天到晚就跟我扭倒扯。你问我效果,啥效果?就你那臭潲水,我认为是苦果熬的。哦,你搭起帕帕儿就走阴,以为戒烟就那么简单嗦?即使有点变化唛,那也是缺牙巴咬虱子——碰端了嘛!”
云富治显得有些气馁,但也有些不甘心,他追问道:“二爸,那你说说,喝下去到底是啥感觉,哪里不对我才好改方子嘛!”
云守权甩开云富治的双手,答道:“哦,原来你是拿我当猫狗,就给你试药效,将来好大财是不是嘛?”
说完,云守权迈开腿,就准备往下面走。
云富治一把拉住他,央求道:“二爸,我总是在想办法嘛!即使我这药不管用,但至少能活血强身的嘛……你也不能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弄个人财两空、家破人亡呀!”
云守权看了一眼云富治,他就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然后,云守权就半闭着双眼,他冷笑着说道:
“哼哼……啥子事情总不能绊倒不怄、爬起来怄噻,现在说再多也无益了。你要咋个开方子都可以,反正我是地麻雀不想往高处飞的,总不能鼓捣我喝下去吧?老实给你说吧,就你端过来的那些药汤子,我一口都没喝,全倒在猪圈里了……”
“啊!”
云富治一脸惊愕,他怔怔的看着云守权,从自己的身边走开。
云富治不再去纠缠云守权,他喃喃的说着:“二爸,你怎么能这样?给你的那些汤药费工费力不说,还花了不少的钱呢……”
对于出现在眼前的这一种情景,云富治已经见多不怪,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苦心钻研出来的药方配伍,花大价钱买来药材,连更守夜熬制出来的药液,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喂给圈里的猪吃?怎么能获取到,自己需要的疗效信息?又怎么能够,改善和加强药物的疗效?
其实,云富治不仅仅希望云守权能反馈一些信息给自己,他还经常守在东川道旁。
每当看见那些吸食过鸦片的瘾君子,云富治就追上去,向别人推销自己的戒烟药。
那些瘾君子本来就是患了烟瘾才急匆匆赶往仁里镇上去的,他们哪里能抑制住烟瘾,再去听云富治苦口婆心的劝说。
然后,他们就极不耐烦的抛开云富治,就像是躲避沿途要饭的乞丐一样,朝着西边的窗雨口跑去。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那些烟客瘾君子要路过,云家祠这一段古驿道时,他们往往像防备绑匪棒老二似的提高警惕。
若是看见远处有云富治的身影,他们干脆就涉水过河,从青莲溪对面的小路上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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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随着一声叫喊,只见鲁氏像一只准备攻击陌生人的大鹅一样,她从草庵堂跑到了晒场上。
鲁氏嗷嗷叫着,她一把抓住云守权的胳膊,并后退着将云守权往晒场中央拉。
犯了鸦片烟瘾的云守权,他急着到镇上的逍遥宫去消遣,顿时就脸色大变。
云守权刚刚摆脱云富治的询问,眼看着从侄子的身边走开了,他却没有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来。
云守权见鲁氏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他就开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