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贞脸色不定,眼神艰难地从铜钱箱子上移开,看向顾正臣:“县尊,这算不算公然行贿?”
赵谦白了一眼陶贞,见过下官行贿上官的,你见过上官行贿吏员的?这顶多算是瓜分利益,只是,县尊哪里来的钱,他刚到任才多久。
这是私财?
那可要不得。
以私财养官吏,和以私财养军士都差不多,这是当下朝廷绝不允许之事。
一旦现,必然是死罪。
因为这个举动,打破了“恩出于上”
的规矩,也意味着衙门内的官吏成为了知县的“私僚”
,不再需要向朝廷负责,而是向知县负责,一人独大,反而容易成为地方祸害。
若这是县库存银,那也要不得。
县库里的钱,每一笔都需要做账,收支对不上,迟早会被追罪,而每人每月四贯钱,这么大一个窟窿,不是找个简单的由头能补上的。
周茂冷汗都要流出来了,刘伯钦、赵斗北、陈忠办事的时候,都是偷偷地来,一个个叫过去,私底下瓜分利益,收买人心,你倒好,这是县衙二堂,不是知县宅,这是十几个人,不是一两个人,如此公开做这等事,你就不怕出事?
先要分钱给徭役百姓,现在又要分钱给吏员,你哪里来的钱?你是知县没错,但县衙的钱不是你家的钱啊,说分就给分了,这是找死啊。
刘贤有些渴望,四贯钱啊,老子跟着刘伯钦的时候,一个月也才两贯钱,这转了立场,突然好处翻倍,幸福来得太突然……
顾正臣看着众人,知其顾忌,走回桌案后坐了下来,语气变得严厉:“四贯钱,让你们活得有尊严,但你们记住了,这笔钱领了,谁若是再贪,再伸手拿走不该拿的东西,本官只能请旨,将他移步土地祠!”
众人打了个哆嗦。
土地祠?
县衙的土地祠,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朝廷对待贪官使用的酷刑之一是剥皮揎草,把皮剥掉,塞上稻草,而“稻草人”
摆放的位置就是土地祠!
句容县衙还没有稻草人,但有些府县已是出现!
骆韶不无担心地看着顾正臣,提醒道:“县尊,这样做的话,恐怕不合适吧?”
顾正臣摆了摆手:“放心拿吧,这是朝廷给你们的养廉银,不是本官给的。”
“朝廷?”
骆韶、陶贞等人无语。
朝廷会舍得给吏员钱,还是四贯钱,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七品知县,一个月还不到四贯钱,我们不入流吏员,朝廷会给这么多?
打着朝廷的招牌,办着朝廷不准许的事,合适吗?
刘贤不管这些,谢过顾正臣之后,点数了四贯钱,周茂见状,也伸了手。
赵谦见骆韶等人一动不动,看向顾正臣:“县尊,若此举……”
“拿钱,该回哪里回哪里去,日暮时各自回家,明日点卯后登高。”
顾正臣一拍桌子,了脾气。
赵谦、骆韶等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各自拿钱,谢恩之后离开二堂。
顾正臣见箱子里还剩下几贯钱,对顾诚说:“数四贯钱归入咱家账上,另外去备点菊花酒,重阳糕,摘一些茱萸回来。”
顾诚欢喜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