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留命友人准备了些朱砂与黄纸,提画了镇邪的金符分给百姓。他画了一下午符咒,阿瑶就在堂前跑来跑去,吵闹个不停。谢长留让她安静些,阿瑶嘴上答应了,没一会儿又开始跑来跑去,谢长留一直在揉眉心。
最终,友人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喊了出来跟阿瑶一块玩,颇有几分以毒攻毒的意思。友人家的两个小女儿都是唇红齿白,粉红袄子又齐整又干净,袖口还绣着阿瑶从没见过的花纹,手里各拿着只娃娃,阿瑶的眼睛都看直了。
友人让三个小姑娘自己在院子玩。
&1dquo;这是什么啊?”终于,阿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个小姑娘有些诧异,其中一个偏大的女孩子问道:&1dquo;你没见过娃娃吗?城里到处有的卖的!这是我娘亲帮我做的,衣裳也是我娘亲亲手缝的。”
&1dquo;我家在清水观,是在山里面,我没见过娃娃。”
&1dquo;清水观?远吗?”
阿瑶点了下头,&1dquo;很远的。”她爹御剑都花了十多天,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两个小女孩有些犹豫,&1dquo;你喜欢的话可以让你娘亲帮你做一个。”
阿瑶抓了下头,&1dquo;我爹说,我娘亲在天上,等我长大了才能回来。”她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小女孩面面相觑,忽然,其中一个小女孩把手中的娃娃递给她,&1dquo;你要是喜欢的话,这个送给你。”
阿瑶有些愣住了,半晌才道:&1dquo;不、不用了。”
小女孩大方道:&1dquo;没事,我可以让我娘亲再给我做一个的。”她直接把布娃娃塞在了阿瑶手中,&1dquo;我们一起玩吧。”
阿瑶有些惊喜,点点头,笑道:&1dquo;好啊。”
这边谢长留刚把事情处理完,出门便看见阿瑶和友人家的两个小女孩在树下玩踢毽子,谢长留眯眼看了下,现阿瑶手里紧紧抓着只布娃娃,毽子踢得又高又响。毽子上系着小铃铛。谢长留回过头对着友人道:&1dquo;我们先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友人忙说好,&1dquo;谢道长这边请。”
谢长留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阿瑶一个人坐在井边玩娃娃。谢长留打了盆水,兑温了。阿瑶一见他把盆端过来,顿时明白要洗头,第一次自觉地把带解开了,一歪头,枕着谢长留的腿,乖乖让谢长留帮她洗头。
&1dquo;爹,吴城真好,我们可以把清水观搬到吴城来吗?”
&1dquo;为什么觉得吴城好?”
阿瑶抓着手里的娃娃,&1dquo;这里比山里热闹,满大街都是人,阿宁姐说,过节的时候还有庙会,庙会上有舞龙舞狮子,还有表演变脸的,”她忽然仰头,&1dquo;爹,你会变脸吗?阿宁姐说,就是一张花脸,然后袖子一遮,放下就变成了红脸,不停地变,特别好看。”
谢长留想了下,&1dquo;可以用道术吗?”
&1dquo;不行!”她瞪了眼谢长留,&1dquo;那就没意思了。”
谢长留眉头轻轻跳了下,&1dquo;好吧。”
&1dquo;爹,你看,阿静姐送我的娃娃。”她把娃娃举了起来,&1dquo;爹,他是个状元郎,会说故事,还会念诗,我让他念给你听好不?”她轻轻拨了下娃娃的手,压低嗓子故作沉吟状:&1dquo;迢迢牵牛星,皎皎汉河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小孩的嗓子再怎么压仍是细细软软,她低声道:&1dquo;爹,阿静姐姐说这诗说的是牛郎和织女,他们都住在天上,和娘亲住在一起,是不是啊?”
谢长留拿干净的布轻轻擦干她的头,轻声道:&1dquo;嗯,她们都住在银河边,每天晚上都在看着你。”
洗完头后,阿瑶披着半干的头坐在树下,拿手指头戳自己有些松动的门牙。她忽然对着谢长留道:&1dquo;爹,我以后要嫁个状元郎。”
谢长留正在绞干毛巾,&1dquo;那你一定要先多洗脸多洗澡多洗头。”他回过头,着重强调道:&1dquo;对了,还有脚。”
阿瑶用力地踹了脚谢长留。
谢长留斩钉截铁,&1dquo;这个真的要洗!一定要洗!”
孟长青望着谢长留一走就开始鬼鬼祟祟地掰着脚丫偷闻味道的小姑娘,没忍住终于笑了下,谢长留在吴城住了下来,调查邪修之事。此时鬼境却忽然荡了下,小姑娘的脸模糊起来,转眼间,已经是换了个场景。
三个月后。
人头攒动的夜市,到处张灯结彩,有手艺人在街头吹糖人,有兔子有鸡,一大群孩子乌泱泱地围着看。
舞龙舞狮招摇过市,喝彩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谁家小孩往人群中扔了个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惊起骂声一片。
孟长青与李道玄站在街中央,孟长青还是小孩样子,一眼望去,无数的腿,他眼睛都花了,直到一双手把他捞了起来,他诧异地看着李道玄,李道玄抱着他,示意他往最热闹的地方看去。
孟长青回头看了眼,果然,谢长留负剑站在一个卖杂物的摊子前,一身碎花红袄的阿瑶蹲在地上拿着个布娃娃玩得爱不释手,那摊主是个老人家,笑着对着她摇了下手中的拨浪鼓,&1dquo;这个要不要啊?囡囡,很好听的啊。”
咚咚咚,咚咚咚,老摊主低声用吴地方言唱道:&1dquo;小将军,哈哈笑,穿花衣,戴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