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地下才能挖出来这样的暗室。
“是,”
封暄给她解释,“角度很小,两侧灯架和墙壁纹路刻意作成平铺模样,让你察觉不到自己在往下坡走,有时人会被自己的视觉骗过。”
司绒觉得有意思,回想起来也品不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皇宫内院一般也进不了人,为什么要修得如此神秘?”
司绒打量着这地方,玩似的说一句,“总不会是建着玩儿吧,显得你好厉害。”
封暄在悄无声息地被猜透了一回,他不会承认年少时这种幼稚的想法,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真是羞耻里带点隐秘的暗爽。
“走这儿。”
封暄引着她往深处走。
大手掌已经贴在她后颈许久,司绒轻甩甩头:“殿下能不能别摸我了,痒。”
她没说全,又痒又热,明明是在这样干冷的藏书室,能摸得她手指头都渗出了薄汗,仿佛身上其他地方也在被隐约地把玩着。
不能想,想一想她连呼吸都烫。
幸好,封暄当真松开了手,带着她一路穿过了十几排书架,司绒鼻子里全是旧书陈墨的味儿,还挺好闻的。
“告诉我确切的兵器分类,否则你一本本找等同于大海捞针。”
司绒想了想,说:“不常见的兵器。”
封暄道:“比如?”
司绒跟着他转过一面菱形纹石壁:“火……”
封暄蓦然停了下来,司绒也跟着顿住脚步,这一抬头,喉咙口干涩,艰难把后一个字说完:“……器。”
烛火轻晃,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地铺在眼前的书架,明明暗暗的光线下,司绒眼前赫然是一本老旧泛黄的火器全册。
司绒张张嘴,没能说出话。
封暄帮她取下高处的书册,装在小筐里,说:“别在这儿久待,这些够不够?看完再进来取。”
司绒轻轻攥住他袖摆:“你知道了啊。”
“想猜不到也难。”
封暄说。
小到刀剑,大到攻防床械她都看过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要找的,那就只能是火器了。他把小筐放到一旁地上,手指在最上层的书册上划过,最后定在两本,取了下来,垒叠在筐里。
而后将手扶在书架上,转身看司绒:“但我需要提醒你,一百二十年前,丰城一战言无秀将军用了火器,满城死伤五万人,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火光噬影,成了人人不敢提起的修罗场,丰城如今,年节无炮仗,元宵无烟花,那是满城的痛,也是北昭的痛。自那之后朝廷禁用一切火器,搜罗所有相关书简籍画,全数销毁,世间还剩的,只有藏书室这一壁。”
司绒在话音里沉默下来,她站在封暄身侧,被他斜铺过来的影子牢牢圈住了。
话音里是少见的严厉,是谨慎,还有劝告。
封暄继续说道:“一百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打火器的主意,但凡出现,必是掀起腥风血雨,丰城的余波还在,永不会消散,它是造成大规模死伤的祸首,不仅受到朝廷严格管制,也受到百姓强烈抵触,连军中人士也视之如魔,世人对火器的惧怕,会让拥有它的人也成为天然的有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