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是個生意人,開了一家挺大的桌球俱樂部,就在煙霞街那兒,不信你明天去看。」
玉錦說:「最好他是,不然你就麻煩了。」
小燃撅起嘴巴:「只是交個朋友而已,還能怎麼樣嘛。」
「交朋友?學校那麼多人不夠你交嗎,要找這種社會人?」
「學校的人一點意思都沒有。」小燃用力把腳上的鞋子蹬掉,光腳走到酒水櫃前,擰開一瓶飲料,對著嗓子猛灌一氣。
她這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把玉錦激怒了,玉錦伸手把她拉到穿衣鏡前,「你看看你自己,還像個學生嗎?你最近根本沒有好好上課,現在又抓到你在酒吧跳舞,你怎麼解釋?我把你送到這兒,是讓你幹這個的嗎?」
在去魅族酒吧之前,黎海生忍不住跟玉錦抱怨,小燃一周總要有兩三次溜出學校,到一些偏僻的寫字樓或者家屬小區里,目的不明。
相比較跳舞來說,這才是最讓玉錦擔心的,她怕那是來歷不正的地方,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女孩子,逃學去那些閉門鎖戶的里做什麼?尤其是剛剛,她發現小燃的左臂有幾處淤青,淤青最深處,似乎隱藏著不少小小的針眼。
懷疑的煙霧在她腦海里閃了一下,很快,恐懼,最可怕最絕望的恐懼,像暗處引燃的火苗,在她心裡噼里啪啦地焚燒起來。玉錦一咬牙,扯著小燃的胳膊到衛生間,拿起淋浴頭,沒頭沒腦地朝她灑滿亮片的頭髮和塗滿濃妝的臉上噴去,小燃驚叫一聲,躲避著水柱的沖洗,沒多久,黑的,紅的,奶黃的,各種顏色在臉上暈染成一團,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流下來,在地板磚上匯成彩色的水漬,好比剝落了一張畫皮,她明淨的少女臉才逐漸清晰起來,玉錦關了水龍頭,把浴巾扔給她,「說吧,你每周逃課去寫字樓和家屬院幹什麼?」
小燃被嚇了一跳,擺著手說:「我可什麼壞事都沒幹!」
「那你幹什麼去了?」
「我只是去學習而已。」她皺著眉頭,重重地咬了「學習」兩個字,這讓玉錦覺得分外滑稽:「你逃課去學習?」
小燃一邊擦身上的水,一邊給玉錦講,學校的課無比乏味,自己實在提不起興,眼瞅著這兩年外面醫美整形搞得熱火朝天,就悄悄逃課出去,到一些培訓點去學習。為了省錢,不敢報學費貴的班,只能選擇開在寫字樓和家屬院裡的那種短期培訓。至於到魅族跳舞,只有一個目的,為了錢,夜場的費用給得不錯,自己跳一晚上的收入夠學校一個月的伙食費。
玉錦始料未及:「就這?」
「還能有什麼原因啊?」
玉錦啞然,過了一下才想起來問,「怎麼忽然對醫美感興呢?」
小燃很開心,因為終於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話題,她舉起手臂,又撩開後頸的衣服,神秘地問玉錦,「有沒有覺得,我的疤痕淡了很多?」
還真是!玉錦撫摸著她的肌膚,那些鞭子經過的地方,曾經淡褐色的粗印,已經快要看不見了。
她驚喜地問,「怎麼回事?」
小燃興奮地說,「醫美做掉的,就因為這個,我才想做這一行。我想讓人變美,把那些讓人傷心的缺陷統統都做掉,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全的人。」
原來如此。「好好」。玉錦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拉起小燃的左臂又問:「那這些針眼怎麼回事?」
「這個呀,我最近學填充,又沒有誰願意讓我試,所以只能在自己胳膊上下手了。」小燃搓著臂彎的淤青,不好意思地說。
玉錦說不出話來,為剛才的魯莽感到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今晚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以至於自己也變得草率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這個未滿18歲的女孩子。
可就是因為小燃年紀還小,玉錦才更加害怕。小燃從不按常理出牌,像棵野蠻生長的荊棘樹,玉錦擔心她的刺不光會扎疼別人,也會誤傷到她自己。
她心情複雜,低聲問小燃:「給你的錢是不是不夠花,不夠花你跟我說。」
「我不能一直用你的錢。再說了,我還要把你給我家人的錢還給你。」小燃從鉚釘包里掏出一個銀行卡給玉錦:「這是我攢下的,先給你,全部都還完可能還得一段時間。」
那張簇的卡,是小燃自己辦的,玉錦接過來放到一邊,把衣服濕透的小燃抱進懷裡,說:「對不起,我理解錯了,我道歉。」
小燃皺著眉頭,「你以為我幹什麼了?」
「我以為,你在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什麼?」小燃不解。
「毒品。」玉錦訕訕地。
小燃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對不起。」玉錦再次說,拿起浴巾給小燃擦拭起來。忽然間,她想起了奶奶,剛剛自己那副激烈的樣子,難道不是和奶奶有幾分相似嗎?她的內心一陣顫慄,人終究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是這樣嗎?她痛苦地停住手,臉色灰敗。
「你怎麼了?」小燃問。
「沒事。」玉錦搖搖頭。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她不要變成奶奶那樣,所有的禁錮已經結束了,她才不要帶著那些可怕的魔咒再去禍亂別人。
玉錦平靜心神,然後用酒店的茶包給小燃泡了一杯紅茶暖身子,趁她喝茶的時候說:「我很高興你可以這麼獨立。但是,既然來這兒上學了,學校的課還要好好上完,畢業證起碼要拿到。學別的東西只能趁周末,不能逃課。還有,不做違法的事,這是底線。你可以不做乖乖女,但是,你一定一定不能學壞。」她重重地咬了最後一句話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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