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好似有股無名火,燎得他渾身難受。他拿走窗台那盆礙眼的蘆薈,扯下浴巾輕手輕腳出門。
冷水灑在結實勻稱的肌肉上,像冰與火相觸瞬間燃起騰騰熱氣,溫楊閉著眼睛仰頭,任水流拍打臉頰。
回屋時他點上一盒蚊香,溫桐睡覺不老實,一腳把毯子踢到床下面去了,他撿起來小心翼翼蓋了回去。
月光下的臉龐安靜乖巧,微卷的長髮耷拉在胸前,羽睫隨著呼吸偶爾顫動兩下。
他彎腰攏好毯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聲說了聲「對不起」。
——
溫桐在宜杭待到第五天,果不其然收到了hr委婉的催促電話,她現在不走也得走了。
票訂在上午,她打算先回一趟學校收拾行李。
開裕工廠請假很難,溫桐和哥哥說了不用送她,但臨走那天他還是起了個大早幫她做早餐。
去火車站的路上溫桐心裡悶得慌,一次次扒著計程車窗戶回望後面的路。
溫楊讓兄弟幫他替了會班,送到進站口就差不多得回去,囑咐了兩句便匆匆離開。
他依然穿著那件溫桐回來時的白背心,褲腳挽起來半截,小腿健碩有力,高大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引來不少異性回頭。
「k769號列車就要進站了,請乘坐該車次的旅客前往a口檢票入站。」
廣播聲蓋住了溫桐的呼喊,他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人堆里。她急得眼淚不停往外冒,攥緊雙肩包追過去,直到抱住他才安心下來。
後腰突然被箍住,溫楊扭頭就看到一張哭成花貓的臉,不禁失笑:「怎麼還跟過來了?」
溫桐緊貼著他的背,寬厚結實很有安全感,她蹭了蹭,聞到了出租里那塊香皂的味道,夏天的檸檬味。
溫楊轉身把摟她進懷裡,語氣里充滿無奈:「下輩子我做個小掛件,好讓你每天把我掛在口袋旁邊。」。
他看向車站外的方向,說得很輕很輕:「這樣就不是一個人了。」
溫桐使勁憋回眼淚,邊吸鼻子邊回答:「我才不捨得把哥哥掛口袋,掛脖子上比較好。」
「怎麼樣都行。」他被懷裡人一本正經地比劃逗笑了,低頭抹掉她的眼淚,「只要你開心。」
眼看檢票快要結束,溫楊抓緊時間把她送回去,這次在外面親眼看到她進站才敢走。
綠皮火車「哐哐」發動,駛過田野和荒山。
溫桐抱著雙肩包發呆,還沒能從情緒里緩過神來,恍惚中摸到包里有一個硬硬的卡片。
她拉開拉鏈,底下躺著一張銀行卡。
嶄的,沒有使用痕跡。
【密碼是你的生日。】
1o幾分鐘前的消息,應該是在她進站後發的。
溫桐別過頭對著車窗,眼淚滴在她的手背,很燙,像火星子。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溫楊的每一筆錢是怎麼賺來的。
開裕是個五金工廠,裡頭大部分是男人,大一暑假她去打過零工。
五六棟工業樓像吃人的野獸,裡面塞滿了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