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远,还偏,要跨过一个高台,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才在一棵大松树下抵达了于逸秋妈妈的墓。
墓看着便有了些年头,又因为一年到头没人打理,墓碑周围全是松树上掉下的松针。
于逸秋人一到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弯腰清理起地上墓碑上的松针,同时低声道了句:“妈,我来了,好久没来看你了。”
沈濯看过去,看到墓碑上从上到下写着母赵筱玲之墓,旁边的小子是于逸秋的名字和日期。
墓碑左上角有照片,照片估计是早年印上去的,有些模糊了,可以看出上面是一个长的微笑着的年轻女人。
沈濯看到照片,便边拿着花边双手合十地对着墓碑高举到额前,是来祭拜该有的礼仪。
放下手,那边于逸秋也把松针清理得差不多了,正把烛台插上香,打火机点上,摆到墓碑前,然后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于逸秋便径直把买的纸钱包点上火烧了,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妈,收钱。”
“平时的钱都收到了吧?”
“我让乡下的姨奶奶每个月都给你烧的。”
“姨奶奶没偷懒吧,你都有收到的,对吧。”
沈濯在一旁拿着花静候,他平静地看向烧起的纸,燃起的火、烟与飞起的纸灰令墓碑上的字迹看起来都模糊了一些,上面墓碑一角的日期是他没有细致去看的地方,但凡他看了,他都会一眼认出那是个他无比熟悉的时间点。
沈濯就站着,和于逸秋一起静静地看着纸钱燃烧。
等钱烧光了,沈濯才上前,弯腰把花摆到墓碑前,出于对亡人的敬重,沈濯边摆花边道了句:“安息。”
就在这个时候,身侧的于逸秋用他熟悉的轻快语气开口道:“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你还记得他么?”
“那时候你摔下来,就是他伸手拉的你。”
“后来你走了,也是他给你盖的衣服。”
沈濯在听到那句“你摔下来,他伸手拉的你”
的时候便定在了原地,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立刻转头抬眸看身边。
等跟着听到后面那句“他给你盖的衣服”
,确认了他听的和他想到的确实是一件事,再跟着意识到此刻他来见的是什么人,于逸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后,一种令他呼吸禁止意识停滞的震惊和慌忙迅地笼罩向了全身。
他脑中甚至有片刻的空白,令他直起身,转回头去看墓碑,本能地认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可这次他看清了墓碑上的日期,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间点,清晰地客观地在他眼中成倍放大。
他终于飞快地意识到了一切都不是臆想和假象,在持续的震惊和慌忙中再次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生。
这一刻,沈濯是愕然的,他本能地不敢相信那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孩子竟然早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
竟然就是于逸秋。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么巧呢?
沈濯心中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否认,开始寻找于逸秋根本不是的细节和证据。
可眼下的境况,可墓碑上的时间,可于逸秋口中一字不差的内容,除了说明一切都是真,根本无从佐证他的否认。
沈濯眼中甚至出现短暂的茫然和空洞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这么轻而易举,这么碰巧巧合,是会生的事?还是生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沈濯看向于逸秋的眼中溢满了对命运与对自己的不信和探究。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的沈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与于逸秋之间隔着人生不可相交的千山万水。
可这道屏障,于逸秋轻而易举便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