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应了一声,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向杨沛儿道别。苗婶也跟着一起来相送,欢喜得脸上都是笑意,跟在陆书瑾后头不住地夸萧矜和她年少有为。
萧矜走在最前面,步子跨得大,不多时就走到了巷口,回头一看陆书瑾还在边走边回头应话,若是搁在季朔廷或是旁人身上,他早就开始骂骂咧咧。但他瞧着陆书瑾弯着双眸笑,模样要比学府之中更为活泼开朗,富有生机。
萧矜便没开口,站在巷口等着。
自家小少爷的性子平日里跟着的随从们摸得门清,眼下自家少爷站在垃圾秽物旁边静静等着并不催促,面上也没有烦躁的神色,随从们皆面面相觑,用眼神暗表稀奇。
眼看着陆书瑾总算走到了巷口,萧矜这才进了马车里。
她站在马车边上与杨沛儿和苗婶道别后,便跟着进去,门被关上后,这辆华贵的马车就缓缓驶离长青巷。
萧矜看了一眼这车里被两人沾满污泥的鞋踩得乱七八糟,眉头狠狠一抽,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陆书瑾见状也坐在车壁边上,安安静静并不打扰他假寐。
马车行驶到一般,萧矜突然开口,问道:“你今日换药了吗?”
“什么?”
陆书瑾的这句问话是脱口而出的,问完之后才想起来脖子上的伤,她今日确实忘记换了。
萧矜睁开眼睛,用眼神指了下她脖子上的白布条,“解开我看看。”
陆书瑾小心地解开缠在脖子上的白布,露出糊满了青黑色药膏的伤口,惹得萧矜眉头一拧,“怎么变成这样?”
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于是面色无辜,不知如何作答,只问道:“很严重吗?”
萧矜没应声,而是弯身在自己座椅的下方拉开一个暗屉,里头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他拿起几个看了看,从中挑选一个鹅黄瓷瓶放在桌上。
继而他提起桌上的壶往杯中倒水,从衣襟的兜里拿出暗绿色的锦帕,再将锦帕浸在水中彻底打湿,拧干些许,抬头对陆书瑾说:“坐过来。”
马车轻轻摇晃,陆书瑾扶着车壁起身,按照他说的话走去了对面,于他旁边落座。位置算不上特别宽敞,萧矜又坐在靠近当中的地方,陆书瑾一坐下两人的距离就变得非常近,而她要把伤口对向萧矜的话,身子必须就要往他的方向侧去,如此一来两人的膝头便避无可避地抵在一起。
萧矜先将锦帕覆在陆书瑾的伤口上,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热意按在伤口立即就激起一阵微弱的痛意,随着热意扩散,陆书瑾觉得整个脖子都烫了起来,慢慢往上蔓延,熏染耳根。
她微微挪动目光,看向萧矜。
只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处,待湿热的锦帕捂化了伤口的膏药之后,便刻意放轻了力道把膏药擦掉,带着不满的情绪低低道:“还是不能相信街头的郎中,他们配的药起效太慢,这样涂抹不仅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还极有可能捂得伤口溃烂。”
“昨日事情太多,回来之后便忘了此事。”
萧矜的后半句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青黑的膏药擦去之后,便露出了陆书瑾伤口原本的模样,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有些红肿,看上去并没有比昨夜好多少。
他拿起瓷瓶将里头的粉末倒在掌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药,他半点不心疼。
放下了瓷瓶时,萧矜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对陆书瑾问道:“这药性烈,撒在伤口会有些痛,不过你一个大小伙儿,应该是不怕这些疼痛的吧?”
陆书瑾与他对望片刻,而后将目光挪开,盯住了萧矜身后的窗框,点点头。
她觉着萧矜这句话不像是激将,倒像是鼓励,因为他的语气有着莫名其妙的柔和。
正胡乱想着,萧矜的手就覆了上来,紧接着脖子上的伤口猛烈疼痛起来,比??x?如昨日被伤时的痛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单是这种疼痛,陆书瑾是能够忍耐的,她握紧了拳头咬咬牙一挺,连哼都没哼一声,让萧矜来回抹了三次药。
伤口处理完,萧矜拿了新的白棉布让她自己包裹伤口,目光掠过她发红的眼眶时,暗自腹诽他还真是没见过这般娇气的男孩。
但嘴上却还是要拉踩一下自己好兄弟,“上回季朔廷用着药还痛得哭爹喊娘,没想到你比他强多了。”
陆书瑾慢慢包裹伤口,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