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直白到难听,让严松筠有些受不了,他把碗往桌上一放,辩解道:“我只是刚有这个想法,它需要完善……”
以求能达到一个大家都尽可能满意的结果。
在严松筠的认知里,任何事情的开端都是设想,有了设想才会有一步步完善的方案,仔细推敲过后才能开始实施。
但俞知岁这番话,就像是在全盘否定他的想法,跟他说,你这傻逼想的都是什么烂招儿,异想天开,吃屎去吧你!
他头一回觉得俞知岁说的话这么难听,哪怕是过去每一次争执,每一次故意对他阴阳怪气,他都没有她说话难听过,但这次却让他难以接受。
严太太打圆场,“好啦好啦,阿筠有这想法是好事,企业家应该回馈社会,既然是回馈社会,就不能太计较得失,但岁岁也说得没错,淮升不是我们一家的淮升,想做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她话没说完,严松筠已经刷的站起身,一声不吭地拂袖而去。
如果放在平时,俞知岁会说一句让他去惯的他,但今天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低下头,抿着嘴唇,沉默地吃着面,原本美味的龙虾球在这一刻变得索然无味。
烦死了,每次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其实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总是争吵,根本就过不好一辈子,迟早会离婚。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严先生这时同太太感慨了一句:“早知道他这么执着,当初还不如直接找经理人打理公司,让他去接手淮生医药。”
严太太也叹口气,“人都是不同的,各有各的想法和追求,有时候我也纠结,是不是当初让他读完研究生,去医院上班,这样比较开心。”
严巧巧听到这里,看一眼对面的嫂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只担忧地看着她。
俞知岁吃完面也上了楼,严松筠不在卧室,她走到门口往外看,好像书房的门缝后面有一道光钻出来。
她洗漱过后很快就休息,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到卧室的门被推开,没过一会儿身边就躺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
但严松筠似乎睡不着,躺下不到半个小时,翻来覆去好几趟,俞知岁的睡意被闹得都没了,想说什么,又到底没说,只是侧着身装睡。
她感觉到严松筠起了身,似乎是去了阳台,一直都没有回来。
俞知岁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放心,她没见过严松筠这么烦躁的时候,于是起身赤着脚走到阳台门口。
看见他坐在阳台的沙发上,仰着头静静地发呆,背影看起来仿佛有些孤单,她愣了愣,莫名觉得愧疚。
一句道歉随即脱口而出:“严松筠,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岁岁:对不起,我错了。
小严总:你错哪儿了?说啊。
岁岁:不应该告诉你……事难做,钱难挣,屎难吃。
小严总:?????
第十三章
俞知岁站在阳台门口,看着严松筠的背影,月光落在他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幽幽的光。
他闭着眼,不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后。
其实俞知岁在他把碗撂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严松筠是一个有些理想主义的人,总是往好了去考虑以后如何如何,并且积极向那个以后靠拢,他很乐观,但他不是只有乐观。
他是有遗憾的,遗憾于没能完成的学业,遗憾于理想的折翼,从严太太在饭桌上说的话来看,他在接手淮升的这几年,也许是有很多不愉快的。
这种不愉快,来源于不得志。
淮生医药也许是他最接近理想的地方,仿佛一块净土,他想要通过这里去做一些事,去实现人生价值。
但她却跟他说,你想实现的人生价值侵犯了别人的利益,那些人是不会让你实现这个价值的,你放弃吧。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跟她说俞知岁你死心吧那个限量版的喜马拉雅铂金包不可能是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你的,想想就很火大。
所以不能怪他会生气,俞知岁理解了他,并感到愧疚。如果时光倒流回到彼时,她应该仍然会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她一定会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不过幸好她不是那种拉不下脸来的性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她很爽快地道了歉:“严松筠,对不起。”
此时此地,夜色静谧,她认真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惊动了在假寐的男人。
严松筠睁开眼,回过身来看见她,愣了愣,“……岁岁?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