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终究只是个枕头。
眼下真真切切抱了个柔软的小人儿,虽她老老实实地被捆在襁褓里,却还是有些细微的挣动。
连鼻翼呼出的热气都仿佛拂在了裴时行面上,令他手脚僵麻,一动不敢动。
长公主看惯这男人平日运筹帷幄的模样,此刻的慌乱无措便显得更加滑稽有趣。
“裴时行,你是不是有些笨呀?”
裴时行僵着臂节,眼观鼻鼻观心,正是慌乱非常又在极力遮掩的模样。
可他钻研日久,本就欲要在养育孩儿这事上担起主力,免她操劳。
眼下轻易不肯在元承晚面前露怯——
男人薄唇微启,清晰吐出冷笑:
“呵,臣听闻妇人一孕便会戆三年,殿下不如先问问自己。”
元承晚自然也听过这等说法,但也只作无稽笑谈:
“本宫是生了个孩儿不假,又不是将脑子分了一半予她。”
可裴时行的确在元承晚孕中便将他能设想的所有境地都考虑周全:
“殿下莫慌,臣之前诵书便是为了引你思索,保持你的头脑灵活。
“书房里已经备下了五经全集,若真有变傻的征兆,臣之后会督促殿下日日诵记的。”
元承晚在心头暗骂此人果真死性不改,方才亲吻过他的那一口都开始泛苦。
她银牙咬的死紧,话音却放得更加娇柔:
“啊呀,那岂不是劳累裴御史,本宫该以何等礼节作馈?”
她语调婉转,媚眼不过轻轻挑了挑,便轻易将裴时行的呼吸并魂魄一道勾走。
裴时行被她的一双玉手吸引住视线。
她仿佛是在系起衣带,却又将动作放得极缓极柔。
当然男人私心里觉着,这衣带其实没甚必要再系了。
只因滴答坠流珠,却是摁也摁不住,已涓滴洇湿了大片痕迹。
“元承晚!”
她就是趁着他此刻怀抱孩儿不敢动作,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惑他。
“嗯?”
她已是这副情状,甚至右手还在徒劳地堵着,却偏偏作出满面无辜姿态。
一双清透的眼都蕴足了江南三月的春。水,又在眼尾轻轻挑起。
“裴大人怎的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她水目里透出惊惶,哀求道:“我年纪小,还请大人莫要责罚。”
裴时行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急速鼓噪。
双眼因了她这意味不明的话充血变红,恨不得此刻就令这无辜惑人的妖精好生尝尝苦头。
可他心头想的澎湃,却只能促着步子将小姑娘送至暖阁的摇篮里头。
徒留那姿态玲珑柔婉的女子继续轻揉,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