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从未喝过香茅水,看着碗里透着绿意盎然,捧着陶碗喝了一大口,入口甘甜,带着丝丝酸味和高雅清香。
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甜水€€€€还是来自乡野人家!放在陈国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才喝得起这样的汤饮!
老汉见余星爱喝,又给他倒了一碗,笑眯眯道:“小郎君若喜欢,老汉儿再去熬一壶。”
余星没想到他这么热情,连忙摆手,老汉嬉笑眉开,方才的急躁在见到余星时便悄悄淡去,这会儿只看着余星便觉得一身松快。
余星被老汉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他冲老汉憨笑,觑视到祁野习以为常的喝香茅水。
苏远山放下陶碗,哈哈笑道:“老丈客气了,我可是许久没喝到这香茅甜汤了,我娘在我幼时常煮这汤饮……她辞世后,再无人熬给我喝,今日再喝不由得记起先慈。”
老汉正想宽慰,院门就被推开,大儿子将一名姑娘请进屋,白缪牵着黑马和骡子进院,把它们栓在柴房门上。
老汉起身走了出去,余星也跟着起身。
下一刻就见老汉的儿子,带着身穿翠裙的姑娘进来,余星愣在原地。
祁野看了余星一眼,转头朝外看去,知道他呆愣的缘由,想了下解释道:“那是女医,专门替女子看病,当然也会给男子看病,不过一般男子不会找女医。”
女医?
女子也能做大夫?
这放在陈国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陈国女子不可随意外出,哪怕是农家女子亦不可随便抛头露面。
在禹国女子竟然也能悬壶救世!
余星看向女医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他低头看祁野,即便是跽坐,祁野身上的气势也没半分减弱。
余星不敢注视祁野眼睛,只得看着外面几人说:“有很多女医么?”
祁野凝视少年柔和的侧脸,“这里应该不多,州府会多些。”
余星注意到女医背着个笥箧,在老汉和年轻汉子的带领下进了偏屋。
余星惊讶之余,又坐在祁野身边。
一直到午时,女医和稳婆才从产房出来,女医给开了方子,稳婆说了几句贺喜的话,年轻汉子给了她和女医一人一个红封,又把稳婆和女医送出门。
老大的媳妇生了个女儿,一家人高高兴兴,老汉的媳妇也从产房出来,到疱屋准备午食。
老汉回到堂屋,脸上带着笑意,余星知道这是顺利生产了,却不知生的男孩还是女孩,但看老汉乐呵呵的模样,以为是得了个孙儿。
余星道:“恭喜老丈,喜得爱孙。”
老汉坐下说:“不是孙子,是孙女。”
余星不明白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生女娃这般高兴的,哪怕在陈国京城人们也格外看重男娃,若是家里夫人或小妾生下儿子,便可母凭子贵。
许是看出余星诧异,老汉解释道:“我和老伴生了三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如今儿媳诞下女娃,也算了却我们这么多年的心愿。”
老汉以为余星看重子嗣,又补充了句,“生男生女都是天定的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小郎君不必着急。”
余星被闹了个大红脸,呐呐点头。老汉起身叫来老二和老三,几人围着几案坐下。
不多时老汉媳妇和大儿端着木盘进来,老汉道:“给老大家的留吃食了没?”
老汉媳妇:“留了,老大你过去照顾她们。”
老大跟苏远山三人道过谢,便出了堂屋。
饭间老汉和老汉媳妇笑口颜开,先是对苏远山表达了感谢,苏远山看了祁野一眼,祁野半垂着眼眸没说话,余星忽然觉得祁野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冷漠,实际上有一颗热忱的心。
余星看着案面上摆放的几盘菜,除了鸡蛋其余的都不认识,不过能在农户人家中看到鸡蛋,这放在陈国想都不敢想,他在余府时很少能吃到鸡蛋,更不要说过了热油的煎蛋了。
老汉招呼三人吃,祁野看余星迟迟不动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那盘菘菜煮肉糜,淡淡道:“这是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