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位置生了变化,战场之上,潍州城与江南道双方,早已经尸横遍野。
但是双方骑阵依旧能够保持相对稳定的阵型,这意味着下一场冲锋,死人只会更多。
江南道的重骑兵兵分三路,分别迎向了分三路袭来的潍州城轻骑兵,李克与黄狂潮站在城楼之上,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他们的心底,有种莫名的情愫缓缓升起,这便是中原骑兵吗?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对着强大的重骑兵,没有一点退缩之意,没有一丝慌乱,而是稳定的,镇静的,希望用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来赢得这场战斗。
只是看眼下这种形势,所有人都会认为,最后获胜一方将会是江南道的骑兵,因为此刻,江南道的重骑兵还没有什么损伤,轻骑兵还剩两万以逸待劳的兵马,而潍州城的骑兵,早已经在第一次冲锋中便死去了四分之一的人数,剩下的更是多人受伤,而面对敌方的重骑兵,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应对。
黄狂潮站在城楼上,俯视着城下生的一切,他的心里有些慌张,说道:“李大人,这恐怕……”
黄狂潮话未说完,但话中意思,却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
李克始终神情淡漠,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战场之上的形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浑浊,没有一丝清澈,只有苍老而又苍茫的一切。
他缓缓将手搭在了城墙之上,默然无语。
城楼之下,只一瞬间,潍州城的轻骑兵便与江南道的重骑兵撞到了一处,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碰撞。
潍州城这边,先头凿阵部队瞬间倒地,就像被折断了剑头的枯萎的剑,缓缓落到了地上。
但马上就有人补上了剑头的位置,三路大军合力包围,将一万重甲骑兵团团包围,他们用长枪长矛,拼了命的往重骑兵的身上刺着。
不断有人落马,他们几乎用二换一的死亡比例与对方的重骑兵死磕。
李克依旧平静的观察着城下形势,表面上无动于衷的他实际上手心里早已经满是汗水。
李克转头望向北边方向,那边有顾宗主给他们的孩子安排的退路,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出城,踏上了前往鹤鸣山的道路。
有那位玄天剑宗的老祖在,李克并不担心几个娃娃的安全,这场战争,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只是想要用潍州城有限的兵力,将江南道的大军拖住,或者说江南道的大军损伤越多越好,这样就能为荆楚王朝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应对靖王爷更大的阴谋。
在李克的心中,这场仗是一场必输的仗,江南道六十万万大军,就算是一人吐口唾沫,都能将潍州城淹没,更何况这是战争,整个潍州城,只有六万兵马,四万步卒,两万轻骑兵,就算是再加上玄天剑宗的高手,这场仗也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所以李克希望用自己城中所有兵卒的性命,为整个荆楚王朝的战斗做好准备。
所以他不惜派出了潍州城全部的两万精骑,因为只有在战场上他们才能够挥自己的真正作用,才能够杀死更多的敌人,才能够让自己的死更有价值。
他们是骑兵,骑兵无法用来守城,如果江南道的兵卒攻破了城池,在潍州城的内部,骑兵甚至连巷战的能力都没有,因为那些一等高头大马,只有在冲锋的路上,才能实现他们最大的价值。
这便是李克心中所想,只是这话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此刻正站在他身旁的潍州城军中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黄狂潮。
前日的玄天剑宗高手们的出城战斗,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但依旧重伤了江南道的最强战力风柏青,摧毁了过十架投石车,更是将整个江南道先头部队的中军步阵摧毁的七零八落,但潍州城这边,却折损了玄天剑宗的灵魂人物,宗主顾大千。
这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因为顾大千的死亡迅在整个军中传开,严重影响了军中士气,玄天剑宗之人此刻也显得死气沉沉,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活力。
但这不是李克能左右的了的,他只能够拼命的为自己的兵士持续输出着必胜的信念。
“报!赵启民及冯老鸨儿求见!”
“快请!”
两人迅登上城楼,正赶上潍州城的轻骑兵将江南道的重骑兵包围在其中的一幕。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生怕错过了这场可能会决定潍州城生死的大战。
只见潍州城的一万五千余人马一字排开,渐渐脱离了锥形的凿阵阵型,改成包围式阵型。
前排骑兵将手中长枪用力的向前扎着,试图用自己手中的长枪刺穿江南道重骑兵的身体。
外圈的轻骑兵拈弓搭箭,一阵阵箭雨狂轰滥炸般朝着被围在中间的敌军重骑兵落去。
一瞬间便有无数人落马,只是重骑兵的战斗力着实强悍,很快便组织起来,重新组成凿阵阵型朝着包围圈冲过去,只一刻功夫,江南道的重骑兵便有三千余人落马,但潍州城的兵士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前排战士死伤惨重,早已经不剩多少,这一照面,潍州骑兵,又有数千人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战斗之惨烈前所未有,只一个照面间,便有过五千的兵士死在了脚下这片土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从此变成了孤魂野鬼。
好在,潍州城的骑兵损伤惨重的同时,江南道这边的重骑兵同样损失惨重,重骑兵们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潍州城的骑兵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置之死地,便往往能够爆出最强大的力量来,何况他们还想着在对方的轻骑兵赶来之前消灭掉这股重骑兵,这是一件相当难的战斗。
因为江南道的轻骑兵距战场并不远,马如此之快,只来得及做一次冲锋,但如果敌方的轻骑兵赶到,那自己将腹背受敌,这场仗,就更难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