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他们?他们尊重我们了吗?向里做过肾移植,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们不早说?!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吃的药,你们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万晓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哭了起来。
王鹤鸣突然被真相砸中,原来向野的肾是捐给向里了。
“我早就知道向里做过手术,不是她要瞒你们,也不是她家里人要瞒你们,那天拜完年,临走的时候,万林叔就一直嘱咐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们向里做过手术的事,是我自己不想说!你不要污蔑他们!”
章恪文还在继续挣扎。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帮他们说话!他们如果真的有心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自己说?他们一家人都是骗子!骗婚的骗子!”
万晓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指着向万林和夏青竹,不顾体面地大骂。
王鹤鸣冲了过去,把向万林和夏青竹挡在身后:“万阿姨,话不能这么说!”
“哪个做爸妈的愿意把自己孩子受过的苦,当着孩子的面摆出来给人看!”
章恪文涨红着脸,对着万晓芳大吼。
清明节放假前两天,向里去章恪文家吃饭。当时老人们在客厅看电视,向里和章恪文在厨房帮万晓芳洗菜、择菜。向里的包就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万晓芳就想帮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再给她递过去,结果就看到了那个分格的透明药盒。
万晓芳打开看了看,不太像普通的维生素片之类的,也不像什么备孕药,她怕向里身体有什么毛病,以后对生育有影响。背着正在看电视的家人,把每种药都捏了一粒,用家里的小空瓶装了起来,揣进了兜里,想抽空去医院问一问老熟人,到底是什么药。
万晓芳跟医生说是家里亲戚在吃的药,怕亲戚乱吃药,所以来咨询。医生说,这是抗排异的药物,一般都是做过器官移植的人需要长期服用甚至终身服用的药,万晓芳一听腿都吓软了。然后她陆陆续续地换着问了几个医生,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她确定了,向里做过“肾移植”
,还咨询了“肾移植”
患者能活多久、能不能生育等一系列问题,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急火攻心,她怒气冲冲地告诉了章兴国,这个婚约必须取消。
那天向里在章恪文家吃完饭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就发现自己药盒里的药少了几粒,她把那些药数量不对的事,告诉了章恪文,章恪文推测是向里自己分装的时候记错数了。
那些药,每天每个时段,都有固定的用量,她每周都会提前分装在那个透明的便携式分格药盒里,她不可能记错。
她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炸,但是她知道迟早是会炸的。
其实清明节那天,和向野聊天的时候,向里本来很想跟向野坦白说,她已经开始为过年时的那次冲动后悔了,她不想结婚了。
可是当听到向野说,是自己给了她追爱的勇气,又看到姐姐那么爱王鹤鸣。那天向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必须要完成结婚这件事,她要把这份勇气继续传递给她的姐姐。
所以听章恪文说章兴国要约自己爸妈吃饭时,她知道定时炸弹马上就要引爆了。
她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爸,妈,明天不管章恪文家的人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想着跟他们争个输赢,和章恪文结婚,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了,希望你们可以成全我。”
向野冷冷地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场景,她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好像是被消了音,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这出闹剧仿佛变成了一出荒诞的默剧。
她看着章恪文痛哭流涕地和万晓芳争得面红耳赤,她看着万晓芳的手指时不时指向跑过去劝架的王鹤鸣,不对,万晓芳想指着骂的,是被王鹤鸣挡在身后的自己的爸妈。
她看着自己的爸妈,像是被突然拉出来游街示众的罪犯,垂着头默默流泪。她看着章兴国在一旁不停地抽烟,烟雾笼着向里的半张脸。
她看着向里,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是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淡定。
她看着看着,这些人突然又都变了一张脸,他们变成了王昀汇,杨卉,王鹤鸣,她看到王鹤鸣为了她,在和他的家人大吵大闹,她看到她的爸妈被王鹤鸣的父母指着骂骗婚,她看到自己就坐在向里的位子上,因为身体受过的苦被攻击,因为曾经受过的痛被嫌弃……
为什么曾经亲切和善的长辈,突然就变成了咄咄逼人的怪物?为什么受尽了生活苦难的父母,还要来遭受这样的侮辱?为什么从小就受尽了病痛折磨的妹妹,长大了还要被人再一次撕开伤口,受一遍人心折磨?为什么?
向野看着向里,两姐妹隔着这一桌的鸡飞狗跳,安静地对望。
“向里,这婚我们不结了。”
向野语气淡淡地抛出了这一句,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妹妹和家人继续受这样的委屈。
万晓芳听到向野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胸腔还在剧烈地起伏。章兴国眯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向野,听到她的这句话,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章恪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向野:“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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