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客人们道了一声抱歉。红三娘上了楼。
拐角处,肖溪抱着手臂背靠在墙壁上。红三娘停下脚步,两人面对面对峙。
“多管闲事不是个好习惯,三娘。”
肖溪阴沉沉的,说话时,语气里是命令式的傲慢。脸上早没了刚到青空的的单纯天真。
“哦?我怎么听不懂这话呢。”
红三娘脸上娇媚的笑靥收敛。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哥哥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肖溪站直身体,他比红三娘矮上半个脑袋,直视着人的眼睛说话会显得气势不足。在成为殓宗的副宗主后,他已经不再仰视别人说话了。说这话的时候肖溪微微偏头,没有直视与他对话的人。
他说完这话,便不再停留。红三娘静默,蓦然对着肖溪的背影道:“走到这一步,你可曾后悔,肖潭可曾后悔”
殓宗的情况,不容乐观。虽不至于分崩瓦解,但地位尴尬,众多仙门,均不承认殓宗的存在。殓宗展至今日,门下弟子已过千,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比几十个人组成的杂鱼小虾门派还不如。
肖溪没回答。
后悔吗?他说不清,哥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药石无灵,肖溪恐慌着,每日都要亲自给肖潭喂饭擦身,肖潭进食量在减少,强行吃了也吐。他怕啊,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哥哥不在了……只是设想,肖溪浑身的血液就已冰凉凝固。
哥哥他又后悔吗?以前的哥哥,肖溪不敢肯定,他太要强,他太想要沈深注意到他了。想到刚刚在哥哥脸上看到的泪水,哥哥,是后悔的吧。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旦踏出这一步,无数人的命运系在他们身上,无论是他,还是哥哥,都没有回头路了。
红三娘叹气,热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以前他们没来之时,没觉得什么,这人一走,像是整个青空散了人气儿,冷冷清清怪难受的。
红三娘的唏嘘没人注意。倒是门口来的客人,吸引了青空内忙碌的杂役们关注。来人身着深黛色的清微内门弟子法袍,抱剑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大人物。
“三娘三娘,有人来找小白。”
“又是来找小白的?让人回去吧,人都走了。来晚了,来晚了。”
这已是这几日第三波来找小白的人了,来人多是爱慕小白郎君的姑娘,得知人走了,哭湿了不少香帕子。找沈深的人也不少,来了两三波人,男人居多,慕名远道而来,倾慕于他皮囊的都有。红三娘打了不少人了。
“不是往常的人三娘,是清微派的仙师。”
“清微的人?”
红三娘惊讶,“让他们进来吧。”
白穹带着白三,规规矩矩在门口等通传的人出来,少主看重规矩。贸贸然进去,怕是要惹得少主不喜了。白四在传音符里说的很清楚,少主不希望身份暴露,虽不知少主想法,谨防人怀疑,他们还是低调为好。
等通传的人出来,引他们进去了。没见着少主,只有一个衣着暴露,没规没矩的女人。心里是这般想的,白穹面上还带着涵养极好的微笑。少主说不定在这呢。
只是听到后头,白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挂不住了。
“什么,人走了?”
白穹惨叫。
嗓门之大,桌上茶杯中的茶水,跟着荡漾起伏。
白三点燃了手中的传音符,试图联系上白四,一张符纸烧完了,化成黑灰,也不见动静。白穹的脸色,比那飞散在空气里的符纸灰,还要黑上几分。
白四和少主,一起失踪了。这个认知,令白穹暴躁不已,额头的青筋直跳。
白穹坐不住了,匆匆告别了红三娘,出了青空的大门,事情就遇上了转机。
“嘿,你们就是小白郎君门派中的人?”
铁铺家的女婿喊住他们。那汉子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四方密实的东西,上头盖着印了“杏记”
的红戳,不由分说塞白穹手里。
“给,在这等好几日了,小白提前俺们招呼了,俺办事牢靠,放心。”
小白郎君?哦,白四说起过,是他们家少主在这边的称呼。白穹疑惑,上下打量了汉子一眼,没看出个奇特之处,少主竟会认识这般普通的市井凡人,看样子关系颇为熟稔。
两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油纸包上头,少主一定有少主的理由,不起眼的东西,往往最能掩人耳目,白穹郑重收下油纸包,对着汉子深深鞠躬。
“多谢义士,仪士拼着性命,不顾自身安危带给我们的东西,我白穹收下了。”
白穹感谢的语气诚恳,他对身侧的白三勾勾手指,白三犹豫了下,还是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他家长老,白穹恭恭敬敬,双手奉上令牌,“此乃我清微令牌,义士如遇困难,可上清微找我或者我身边这人,能帮上忙的,我二人义不容辞。”
若不是他的令牌给了沈深,白穹就把自己腰牌给出去了,这位义士太不容易了,以一介凡人之身,做如此危机重重的传递工作,白穹打心眼里佩服。
那汉子挠挠头,没有收令牌,他早就收了小白的银子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太客气了。”
白穹铁了心,不收下不给走。汉子无奈,只好收了牌子。白穹忙着找人,见人收了东西,便匆匆告辞启程了。
等人走远了,汉子忍不住喃喃:“娘勒,这清微派的仙师,也太客气了,一包腌梅子,跟传机密宗门情报似的,还拼着性命,杏记排队是挤了点,也没出现过挤死人的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