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胜确实是个军汉,原是靠近京都的济北郡的守军里一个小队长。
雪灾时接上级调派南下赈灾剿匪,一队十个兄弟现在加上他只剩下五人,全都是受了伤的残兵。
他们五人虽然正值壮年,但受伤严重,雪灾结束都没有好,便不能再跟军北上回济北郡。
五人也看得开,主动申请了留下退伍,拿了一笔抚恤金打算在南边安顿下来。
但残破的身体需要治疗,抚恤金几乎全给了医馆治伤买药。
五人身上都有后遗症,跛脚的跛脚,断臂的断臂,府城的工头根本不要他们,找不到活计,只能饿死。
乔胜当机立断带着几个残疾兄弟离了府城往镇上去,总有地方会要他们,他断不会让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一路辗转就到了安阳镇,这个镇子还算和平友好,工头也愿意招他们做工,就是工钱要比别人少些。
这已经是很好的了,五人也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机会,可惜半月前他们在扛大包的时候,堆成山的货物突然倒塌。
他们比其他一起做工的人还要先反应过来,连忙喊人闪开。因为提醒及时,那些腿脚正常的人自然是都躲开了。
可他们五人有三人腿脚不便,其中一人刚好又离那货堆最近,没跑赢,被砸了个正着,他也因为回身去救人受了伤。
工头感念他们提醒及时救了大家,所以当时除了结工钱也给了赔偿和医药费。
可恨那货物好死不死正巧砸到了他兄弟原本就受伤的腿,刚开始那几天还好,可从前天开始伤势突然恶化,新伤加旧疾,又是一大笔医药费。
现在几人没了工作,钱也花完了,眼看着兄弟的腿就要保不住了,几个兄弟都急红了眼,所以四处求医,请求赊账。
可惜,没有医馆愿意。
雪灾的影响还远没有消除,医馆自顾不暇,来求赊账的人多了去了,帮得了这个帮不了哪个,总归还是那句话,世道艰难。
现在安阳镇最后一家医馆也拒绝了他们,这让他们绝望,站在医馆门口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三人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还有疤,身上带着常年拼杀的煞气,瞧着就有几分凶悍,这会儿堵在医馆门口,就有好些人不敢进医馆。
乔胜察觉不妥,就想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正在这时听见一句“壮士”
。
……
云澜原本是和杨先生坐在书铺门口的廊下喝茶,这会儿他对面的位置却空了。
余光看见那三个军汉其中两个稍矮一些的匆匆离开,只留了那个最高的站在原地,向他这个方向抱拳一礼。
收回视线,杨先生已经回到座位,“那人叫乔胜,确实是个军汉,钱已经给他了,不过他说这钱算是借的,会还,要个欠条。”
“那就麻烦杨先生帮忙帮到底,给拟个欠条。”
云澜吃了茶浑身犯懒,平时这时候应是午睡刚醒,今儿没条件午睡,这会儿就有些犯困。
方文林走之前给了他五两银子傍身,也没有避讳杨先生,这钱平常人家自然是觉得是笔巨款,但在杨先生的书铺里也就几本书而已。
云澜受过军队恩惠,见那些军汉苦楚,又隐约听见了原由,就想着顺手帮一把。
但他是个哥儿,不便直接与那些军汉对话,就拜托了杨先生帮忙,把对那三人身份的推测和自身与军队的渊源讲给了他听。
杨先生听后自无不愿的,还添了三两银子,一共八两全都交予了乔胜。
欠条一式三份,乔胜印了红手印,这才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离去。
看着乔胜挺直的背影,云澜捻起一块方枣糕,嗯,甜的。
……
方文林回来的时候提着东西,又在杨先生这里租了两本书,都是手抄本,两人便告别杨先生往家走。
“家里还有一间空房,本是想要做书房,不过后来银钱不够了就没弄成。”
方文林语气颇有些遗憾和懊恼。
“等山里的房子弄好了,我就找木匠打书案书架,这样以后你喜欢看书就直接买回来,喜欢写字有笔墨纸砚。”
他一直都知道云澜喜欢读书,将人娶进门才现其实自己的夫郎连一本书都没有,以前都是租书看。
笔墨纸砚也是没有的,那东西又贵消耗又快,云家再宠他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这些。
知道实情的方文林心疼了很久,留给云澜的五两银子也是想让他买自己喜欢的书本或是文房四宝。
“俞老大的车队还没有回来,”
方文林扑了个空,“不过有其他地方的车队来了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