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那儿之外,没有别的地方有适合草原精灵用的家俱。”
看着自己副院长不善的眼神,半身人拉开身前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张纸:“这是房主给我的,他到现在还以为他的前租户是跑路了,说什么欠了他快一年的租金,他还想让我问问这个小子是不是被放逐者,如果是他就自认倒霉了。”
萨琳夫人伸手从自己的院长手里接过了这张合同。
她看了看内容。
法比恩·艾耶今从房主胡埃·贝拉先生手中租下范林恩街区411号,租期三年,每三个月交租一次……“这是前年的。”
萨琳夫人有些遗憾,她认识法比恩,这个孩子看什么都好奇,却又守口如瓶,这是一个美德,而他最终却因为这个美德而死。
生命总是如此遗憾。
“对,去年的时候人失踪了,警察也说找不到人,所以胡埃那小子听说我和伊许老哥有些交情,这不让我问问吗,我得找个时间跟伊许对对口风。”
说到这里,半身人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桌上的照片,照片的年轻男女或坐或立,他从中看到了他自己,看到了年轻的萨琳,看到了年轻的罗伯特和让,更看到了一直没有变过容颜的伊许。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荒唐,不是吗。
……………………
杜林打开了自己租的小楼的房门,刚刚房东表示还有点东西没有来得及运走,他明天会来取走,希望杜林不要介意。
杜林当然不会介意,房东所说的前租客的事物——其实也就是一箱子细碎之物。
();() 打开箱盖,杜林看到了几本笔记,一支笔,一个用真空袋装着的大红枫叶,两个相框。
拿起相框,杜林认出了第一个相框中的人——那是安塔和法比恩,应该是法比恩离开卢布林之前拍摄的。
第二个相框里,有草原精灵,半精灵,人类,侏儒,半身人和矮人,这些年轻人冲破了种族的偏见站在一起。杜林认出了长大的法比恩,更认出了年轻的汤米·艾尔文勋爵。
想了想,杜林将日记本收到了柜子上,然后将两个相框放回到了壁炉旁的茶几上。
法比恩死了,他的这些同伴里只有汤米·艾尔文勋爵活到了今年,然后死在了杜林眼前。
一切的谜题在这一刻皆有了答案。
在杜林眼中,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但生命自有取死之道,所以这些人都死了。
杜林在沉默中打开了日记本,以草原精灵语书写的日记人类是看不懂的。
但杜林看得懂,只见扉页上写着——我以前不知道,信仰要崇高到何等地步,脚步要厚重到何等深刻,命运要残酷到何等境界,才能够让人为理想牺牲……现在我知道了。
一路走好,罗宾·肖瓦尔,我的朋友,愿伱获得你的平安喜乐。
原来如此,有前行的友人同样为了信念而身故,因为如此,法比恩为了他的信念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他带着他的笑容,他的言语,他的脚步与带起的尘土一起都不见了,只余他人念想。
他天真的以为他的死能救下他的同伴,但时至今日,他的同伴们都已经死了。
忠诚于主义的,忠诚于皇室的,在这一刻都已经化做历史的一部份,忠诚是一种美德,但美德无法保证其持有者不被历史的洪流吞噬。、
洪流不分对错,不明是非,它只会向前,然后吞噬一切。
人心有变,杜林明白,就像法比恩因时代所困而不会知道的那样,只要人的心中还有贪念,他们这样的远视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们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化成泡影,历史重复了太多,却一直没能教会这些理想主义者怎么面对现实的残酷。
无论是法比恩,还是汤米勋爵,他们都是为理想与忠诚而死的人。
这是人的不幸与幸,幸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人忠于理想,不幸是因为幸运女神似乎从来都不会看顾着他们,这片大地不会因为缺少了他们而停止运转。
有人说,历史是最伟大的交响乐,大地是最宽广的剧场,文明是最癫狂的乐队指挥。
而活在名为时代的巨大舞台中的人们或是手持乐器,或是身着华装。
他们万众一心,心无旁骛,只为这三幕。
第一幕:战争。
第二幕:和平。
第三幕:革命。
这歌剧,这舞台,这群演,翻转轮回,从未有过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