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眼睛睁得溜圆,爱不释手地摸着刀把,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欣赏完毕,她从桌底下抽出本厚画册,比照细节认真临摹起来。凡是喜欢的兵刃,宋可都会一丝不苟地描画下来,方便日后反复回味,但她喜欢的实在太杂太多,所以这本册子也越来越厚。
新文明时代,绝大部分的冷兵器早已失去实用价值,逐渐退化为收藏品和考古资料。
宋可是个异类,她对联盟近几年热推的新型武器丝毫不感冒,唯独对旧文明的兵刃如痴如醉。这把刀便是师父新得的藏品,是她今天好不容易打赢一众师兄师姐后,才被准许借来观赏的,明天就得还回去,要不是下山前师父严令禁止,她甚至都打算晚上抱着它一起睡觉呢!
至于师父,则是她起早摸黑每天来回折腾二十公里的原因了。
宋可天赋异禀,从小四肢力量惊人,破坏力极大,爷爷便做主让她习武。她跟着爷爷颠沛流离好几年,后来终于在岳山(E166区)找到一家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古武技训练馆,馆长张亭,也就是她后来的便宜师父,据说还是什么失传大门派的传人,总之很有来头很厉害。
岳山属于生态景观区,并不适宜居住,所以爷爷考虑过后,带着她在附近以“脏乱差”
出名的F177区安顿下来,从此再也没换过地方。
伏案刻画三十分钟后,宋可伸了伸懒腰,从地板上起来。
屋内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大的制式家具,算得上家徒四壁,空无一物。她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大碗素面,撒上嫩绿的葱花,还奢侈地煎了两个荷包蛋。
面出锅后,宋可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回到客厅。
嘬一口面,看一眼桌上那柄唐刀,再嘬一大口,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画册。
实在太下饭了。
宋可是爷爷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孑然一身。
前几年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她便学着独自生活,因为不善处理人际关系,渐渐沦落到只能和邻居家的鹩哥作伴的地步。不过关于没人和她说话这件事,宋可表示相当无所谓,反正她本来也不爱说话。
——因为她是个结巴,天生的。
吃完面洗完碗,宋可坐回地板上,翻出爷爷留下的老旧光屏开始读书。
这块光屏是爷爷去世前给她布置的任务,每天至少要学习一小时。
因为一些变故,她中学没念完就辍学了,可现在是新文明大发展时代,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爷爷担心她长大以后成为跟不上时代的文盲,早就给她定下死规矩,每天都要学习,至少文化水平不能和别人差太多。
宋可选来选去,从裂缝的屏幕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扒拉出一本《ParticlePhysicsAdvancedMicrobiology》(粒子物理高度微生物学),垂头丧气地读起来。
头顶悬挂的感应灯散发温馨的黄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宋可一念书就犯困,今天尤其厉害,双眼皮跟糊了胶水一样,一上一下开始打架。
或许是吃太饱的缘故,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困到四肢酸麻毫无知觉。
“哐当——”
耳边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
宋可被这动静惊到,头朝下摔了个倒栽葱,好半天才捂着脑袋慢吞吞坐起。
摸着摸着琢磨出几分不对来,她脑袋也不是铁做的,怎么能发出这么大声音呢?
宋可撑起眼皮,茫茫然抬头。
只见她家窗户被砸出好大一个破洞,地上满是稀烂的碎玻璃,屋外潮湿又冰凉的夜风吹进来,她浑身激灵,毛孔不自觉起立。
外面下冰雹了?
把早已休眠的光屏随手一丢,宋可赶紧起身查看。
窗台上翻滚着一团模糊的黑影,浑身抽搐不停。
宋可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靠近——
黑色的鹩哥僵硬地抖动翅膀,原本滑顺的羽毛脱落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表皮,黑豆般的瞳仁似乎覆上了一圈灰白浑浊的眼翳,正阴沉沉地盯着前方。
它张开嘴峰,叫声嘶哑,像是在冲宋可求救,又像是充满威胁的低吼,然而打开的嘴里,却诡异地多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尖齿,上面还沾着黑色的粘稠血迹。
是阿明!
宋可扶着窗把的手骤然收紧。
没等她回过神来,鹩哥浑身剧烈颤抖几下,头倒下去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