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故镇北将军黄权,叛汉降魏是否株连其族人家室?”
过了良久,病榻上传来了一个苍老哀愁的声音:
“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公衡家人,吾当善待之……”
——
“哐啷!”
一声巨响,龙案上的一只玉笔架被皇帝曹丕狠狠的摔在了汉白玉地基之上,碎成了齑粉残渣。
曹丕没有想到,才刚刚称臣一年的吴王孙权,在挫败了蜀汉后,竟再次遣使者与蜀汉结盟,背叛了大魏。
他觉得自己被孙权打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真是岂有此理!
曹丕压抑着怒火,并开始筹谋他的伐吴之策。
“来人,传上军大将军,来上林苑。”
北郊猎苑。
东乡侯曹真正引弓策马,帮着皇帝围捕一只健壮的公鹿。
“子丹,你左我右,截住它!”
身着便服的皇帝曹丕勒住“爪黄飞电”
的马缰,向那鹿的右方堵去。
“诺!”
曹真手持弯弓,也拨转“惊蕃骢”
的马头,向左翼抄去。
皇帝与将军,两骑犹如一黄一黑两道疾电一般。
只听‘飕飕’两声,两支羽箭势如流星,先后飞向了那鹿。
曹真先手,一箭中其胸腹,以至于那鹿的奔势一滞,紧接着曹丕的金翎箭便贯穿了鹿眼。
“陛下,好射术!”
曹真收了疆弓,飞身翻下“惊蕃骢”
,转而笑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建安十年,那年暮春时节,咱俩在邺都西郊游猎的日子。”
“当然记得,当年,咱们可是一连捕了九头獐鹿呢。”
曹丕此刻也正想到了少年侠游、终日游猎的场景,缅怀一笑。
【注一:见曹丕《典论?自叙》:“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时岁之暮春,句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兄子丹,猎于邺西终日,手获獐鹿九,雉兔三十。”
】
即使贵为帝王,身为孤家寡人,也总有些记忆,需要一世珍藏。
曹丕了会愣,旋即,他寒眉冷目微微一皱,正色望向曹真道:“子丹,此番,吴将6议率众大破刘备七百里连营于猇亭,且又遣人欲与蜀重新议和,意欲叛我大魏,如若任由东吴如此作为,岂不是白白的看着它成了气候。为今之计,必须要打压一下东吴才好,更有甚者,前日孙权已拒绝遣质子孙登入魏,这自古以来,哪里有藩王不遣质子入朝的,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这正是我魏国南下之机,子丹,可愿助朕,再次逐这獐鹿于天下!”
“臣,愿为陛下,愿为大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丕举起弓箭,瞄准了一只远处苑中的獐,缓缓开弓:“巴蜀既已惨败,吴越却正是气焰嚣张,那,我们便铩铩它的锐气,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倒底是谁执牛耳!”
‘咻!’,金纰箭势如流星,那獐应声而倒。
“臣愿率虎卒,为陛下踏平江南!”
—————
东乡侯府。曹羲正自练习着‘夏侯曹氏’剑法。
曹羲似乎觉得,大哥在长安这几年,的确是变化太多。都不愿陪自己,还有弟弟们了。亲兄弟尚且变得有些生疏,现在想想,那日在宫中,大哥冷落阿玄,也就可以理解了。
曹羲左手捏着剑指朝天,右手掌中剑转手反刺身后,紧接着顺势挥剑向前,再抖腕挂剑,正是那‘孔雀东南飞’剑招中的一式。这一式自己苦练了半月多,终于才算是熟练了。其实这‘孔雀东南飞’,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夏侯曹氏剑法,据说是当年,姑父夏侯尚,曹休叔父,以及自家父亲三人所创,所以这套剑法,除了他们三家以外,再无人会用。他收剑回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朝着西边厅堂而去。
西堂内,父亲好像正在交代着什么。曹羲并未直接入室,而是立在堂外仔细听着。
“爽儿,你今年也快十五岁了吧。想当年,爹爹我,也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便上了战场。。。。。。”
曹羲听了,心中一紧,难不成父亲要让大哥上战场去拼命不成,可仔细转念一想,却也没什么不妥,大哥业已跟随父亲到长安历练了数年,如今也算是个小大人了。
堂内的声音似乎有些轻微,便又靠近了些。似乎是大哥犹豫了一阵,只听到里面沉寂了好一会,才传来大哥的声音:“爽儿。。。。。。愿为父亲马前卒。。。。。。报效国恩!”
听了堂内父亲的赞叹声,曹羲似乎都能够看的见,父亲那难得的慈祥笑容,自己从来都不似大哥那般得父亲看重,自己为何就不能让父亲欣慰一次。这样想着,曹羲便跨步进入了内堂。
“孩儿给父亲、兄长请安。”
他缓缓抬起头,鼓起勇气,正视着父亲,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羲儿也愿为父亲马前卒,报效国恩!”
曹真面带微笑,看着两个儿子,点了点头,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曹子丹生子如此,何愁不能世世代代为大魏分忧!”
曹真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道:“此次,我们父子,便一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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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次日,才来到益寿亭侯府中吊唁,他想,于圭此时应该恢复平静了吧。有些话,总是要等对方静心了,才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