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卓身后还跟着一个苍白清瘦的年轻男人,大概正是他所谓的男友,同他仿佛定制款一般寒酸。眉眼耷拉,肩背佝偻,如一头疲惫的老狗。
顾元卓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平凡乏味的男人一度和家庭决裂?
顾元卓一时没注意到有客人。他左手提着杀好的鱼,右手拎着一大袋子菜,进门一边脱鞋一边笑嘻嘻。
&1dquo;敏敏,今天我们吃酸菜鱼&he11ip;&he11ip;”
顾元卓看到了男客,相当惊异。
&1dquo;幽哥?”
许幽自沙上站起来,看着顾元卓,五味杂陈。
好在顾元卓随即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依旧双目晶莹,牙齿雪白。
&1dquo;小幽哥,你怎么来了?”
许幽松了一口气。他自幼熟悉的那个春风化雨的顾元卓还在。如蛟龙困于浅滩,他只是被困在了这间陋室里。
许幽当即就决定,自己一定要立刻把顾元卓从这里带出去!
&1dquo;我代家父来给令尊上坟,顺便来接你。”许幽冷硬道,&1dquo;你说了要来纽约,却拖拖拉拉好几日还不动身。我的团队还在等着你。”
顾元卓不免愧疚:&1dquo;我已定了大后天的机票。”
&1dquo;改做明天,我们一起回去。”许幽不容置疑地号施令,&1dquo;时机不会等待你,元卓。既然已做了决定,就不要拖泥带水。你在这里每耽搁一分钟,大洋对岸就有无数机遇被你错过了。”
顾元卓错愕当场,像是个突然被老师催着交卷的学生。
&1dquo;明天!”许幽果断决绝,不再给顾元卓犹豫的机会,&1dquo;我明天一早来接你去机场。否则,我一个人走,你也不用再来纽约了。”
许幽整一整西服,这才矜持地朝站在一旁的江雨生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客人走了后,敏真才打开了客厅的大灯。雪亮的光明自头顶泻下,给人们面孔上每一根线条都加深了阴影。
顾元卓回头,同江雨生对视。
江雨生低垂下眼,接过他手中的菜,说:&1dquo;我不清楚他是谁,不过,他说的话有道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拖延只会延长所有人的痛苦。要走就干干脆脆地走。
就如那歌里所唱:&1dquo;如果你要离去,别再回头,再回头。如果你要回头,别再看我,再看我&he11ip;&he11ip;”
***
这夜有雨。
春雨总是淅淅沥沥,仿佛可以绵绵地下到天尽头。
主卧室里,江雨生留了一盏台灯。
微弱的灯光下,他和顾元卓默默地褪去全身衣物,如两个出生的婴孩,紧紧拥抱住彼此。
他们用嘴唇,用手指,用全身肌肤去感受对方灼烫的生命力,去铭记恋人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心跳,每一口呼吸。
他们无声缠-绵,全情投入,绝望而热烈,将肉-体的情-欲升华成为了一场悲壮的告别仪式。
雨一直下到天明。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听着水滴自叶尖落下的嘀嗒声。
顾元卓忽然说:&1dquo;你是雨天出生的,所以叫雨生。”
&1dquo;是啊。”江雨生说,&1dquo;下雨天里,生了许多许多事。”
比如他们的初吻,就生在初夏的暴雨里,被打落的花瓣落了一身一地。
那时,顾元卓做了一个极浪漫美妙的动作。
他将一片粉嫩的花瓣放在江雨生已微微红肿的唇上,隔着花瓣,再度吻上去。
从那时到今日,他们每次动情接吻,都会觉得唇齿间还隐隐残留着蔷薇的气息。
他们结束了最后一个绵长、悱恻的吻,起床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