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去很久我还站在那里。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天,一个空灵的少女站在人群后望向我。那时候我绝对没有想到我们会有今天的这番对话。可那时我就知道,我终究是摆脱不了她对我的影响了。如同给下了蛊。
第六年,忻统在了吞并了西面大片土地后,打了一个饱嗝,把矛头指向了简州。
左相给削官就戮的消息和着一番人事调动抵达简州。这次的变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拿到了圣上赐的兵符,统领三军,甚至取代了太子的位子,而陈焕则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这实在不像是皇上的意思,或者说,那个已经病得整日昏睡的老人已经糊涂到把自己的儿子往死路上敢了。我看到陈念眼睛里的笑意。那抹光芒我以前在陈睿的眼里清楚看到过。
我第一次现她的可怕,她在拿国家的命运玩她的赌博。
陈焕脸色愈加难看,他离对着陈念破口大骂的日子已经不远。我想起当初他们来简州时,路遇刺客,他是那么焦急地叫我去接她,担心她受伤。
那兄妹之qíng,是从来没有过,还是已经给这连年的战火消磨没了?
皇上削了太子的兵权,要他回京。庄皇后的娘家势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人们赶着落井下石,没有谁来同qíng他。
陈念说:我早就提醒过他的,他本就不是带兵的料。楚王要和他作对,他知道,却一路谦让;我要利用他,他即使怀疑了,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适合那个位子。我也是没有办法的,皇上只能有一个继承人。他是皇上的儿子,我弟弟也是。这种事,本来就是不成功,就成仁。要怪,就怪他父皇当时太过自信,一时手软,没狠下心把我弄死吧!
在我因伤走失,潜伏南国搜集qíng报的那段岁月里,究竟生了多少事?
我没办法善良。她说,我也从来不仁义。
陈焕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没有选择,一如陈弘也没有选择一样。因为现在的皇上还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不能不听话。但右相已经是梁有德了,那曾和我一起教导陈睿的翰林学士。我敢说其中许多计谋都是出自他手。毕竟陈睿再聪敏,也不过是弱冠少年,还需磨练。
我上战场前去见了陈弘,我劝他上京去辩白,左相之事和他并无关系。他就着酒笑:母后把事qíng做大了,父皇早就想铲除庄家这个外戚的势力,我说什么也是白费。更何况,我是否能见到父皇还是问题。
他清楚得很。皇上的儿子中,有一个名叫陈睿。
堂堂大陈的太子,居然落得如此处境!陈焕来劝他走,积蓄力量,有朝一日清君侧。他说得激昂顿挫,劝哥哥不可以因为父皇的一时糊涂而送上一条命。换我是他我也这样劝陈弘,要反,也要打着陈弘的旗号。毕竟他陈弘造反,才名正言顺。
可惜陈弘终究是陈弘。他的心始终怀着天下,他的眼光始终放在大局上。他此时若一冲动,国内势必乱上加乱,亲痛仇快。
那天晚上,他就自刎了。
为了稳定军心,为了次日的开战,这事先给按下不表。大家只知道太子生病,一时无法起程。
我穿着戎装,握着长剑。从蓉依依不舍地跟在我身后,送我出门。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就要出世了,我的两个儿子都非常聪明可爱,可我想要个女儿。
韩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外,陈念见我出来,也走下了车。她已经穿上了孝服,神qíng很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声音却是坚定的。
她给了我三个锦囊,要我遇到特殊qíng况时就打开。她问我是否后悔。我看了看从蓉,我说,如果有意外,请照顾我的妻儿。
就像多年前,知道有刺客的时候,我带着手下赶去接她,她拉着我的袖子对我说:快去救我的丈夫。
我们中间始终隔着太多东西。我只有跟在她身后,仰望着她,以她为神。
决战的号角chuī响。这仗如果输了,我们极有可能面临着简州失守,若赢了,那南藩答应五年内不北犯。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也没有选择。
但战况很不利于我们。不知道是谁在军中散播了太子已死的消息,我想是陈焕,总之军心开始动摇,大家都担心即使我们战胜了,是否还能回得去。
事qíng只有更坏。就在我们离城远战的时候,一支南军从东面包抄简州。卫城军一面迎战,然而他们寡不敌众,他们被困住了。
我的妻子就在那时生产,场面大乱。我后来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局面,为什么卫城军那么不堪一击?那时候,陈焕又在哪里?
我就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打开第一个锦囊。毫不犹豫地按照上面说的去做了,因为看过的人没有一个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