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沒有以前的時髦衣著,穿著工裝,鬍子拉碴,一點也看不出從前酷哥偶像的模樣。
「你居然能認出我……真夠奇怪的。」范悔自言自語道。
「這……有什麼,畢竟同組合一場……」洛天水有氣無力地還想說點什麼,但他的頭實在太疼。
「哥哥!」裴雲暇驚慌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雲暇今天沒在組,一回來就在洛天水的房間門口等著,結果就看到這樣的情景,他趕緊過來緊緊抱住洛天水,范悔見狀默默鬆了手。
洛天水想和范悔說以後再聊,但頭實在痛得厲害,只能揮了揮手作別。
後半夜,洛天水才慢慢緩過勁,他一醒來,就看到裴雲暇坐在床邊,正不停地給他換額頭上的濕巾,替他擦去汗水。
洛天水迷迷糊糊間都能看到雲暇緊張擔憂的眼神。
雲暇很少會露出驚慌的表情,從洛天水見他第一眼起,他就不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洛天水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內心也越發柔軟起來。
他啞著聲音說:「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洛天水慢慢伸手想去拉雲暇的手時才發現,雲暇的左手腕上還戴著洛天水的那條紅黑相間的手環,他微微一愣:「你還留著?」
「哥哥給我的,我都會戴的,而且這幾年……我確實改掉我的壞毛病了。」裴雲暇緊握著洛天水的手,低聲說,「我小的時候沒有在正常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等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後,我才逐漸意識到我不太正常。」
洛天水聞言不由得笑了,他努力發出聲音:「……你哪裡不正常,是思考迴路嗎?那確實。」
正常的人就算決定離開,也會和家人商量,而不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小的時候,遭遇過煤氣暴露事故,我本來可以救那一屋子的人,但我並沒有。對於死亡,我沒有敬畏心,對於別人的苦難,我也不想關注。是認識了哥哥後,看到哥哥是什麼樣的人後,我才慢慢發現一個正常的人,應該是什麼樣的。」
洛天水靜靜地聽著。
「後來我慢慢發現,我好像不太能感知到別人的情緒,也許是我太過自我主義。我思考問題只能從自我的視角出發,去尋找達成目標的最優解,我甚至不知道別人到底為什麼要對我生氣。但我一直在學習,希望自己能改掉這些,我真的在努力了……」
裴雲暇的臉貼在洛天水的手心,柔軟的頭髮落在掌心,他的聲音有一些委屈。
很癢,也很舒服。
洛天水心裡的那一點不快也煙消雲散。
洛天水手捧起雲暇的臉,輕聲說:「你是在道歉嗎?」
「我在解釋。我當時說離開,是因為答應了哥哥要去找到雲英死亡案的真相,而只有接近裴家我才可以做到。」裴雲暇認真地說。
「那你那天說的我不能給你提供的資源……」
那天的話,每一句都被洛天水記在心裡。
……難道是指在我身邊,沒辦法接觸到真相嗎?
裴雲暇歪了歪頭:「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讓你誤會了?」
洛天水:「……」
真想給雲暇送本書,書名就叫《論說話的藝術》。
洛天水:「那你這幾年不來找我是為了……?」
「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怕你生氣,我想著,等我找到關鍵線索給你,你就不會生氣了……哥哥,你確實是一直不理我,直到我說有線索啊。」
裴雲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我沒弄錯」的表情。要是放在四年前,他這樣憨態可掬的模樣確實可愛;可現在雲暇已經是個高大的成年人,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引得洛天水忍不住一巴掌輕輕拍到他的臉上。
這場「生氣」和「分別」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洛天水被裴雲暇照顧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好了一些。
一大早,方沁就進來了。
她是來探望洛天水的,只是她看起來心事重重,比起洛天水,她倒更像是生病的那方。
洛天水觀察著她的狀態,循循誘導:「你是工作太累了麼?我聽misshy說最近劇組放三天假,因為墨導追求更自然,真實的風景,不願意用人工降雨,準備等三天後的自然落雨。你也剛好可以趁機休息一下。」
方沁看起來魂不守舍,她說:「天水,你說……如果我努力到了最後,只剩最後一點就可以收穫了,那我該不該放棄?」
洛天水頓了一會,慢慢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心,以及你要『收穫』的和你『付出』的究竟值得不值得,對等不對等。」
洛天水送恍恍惚惚的方沁出門,神色擔憂,不遠處,剛好墨利行,汪名成和墨耀正向這邊走過來。汪名成正在不贊同地對墨耀說:「你這樣演習慣了,就再也沒有角色,以後只剩下你自己了。」
墨耀輕鬆笑道:「那不是剛好?觀眾看到是的我就好,她們不用看到別人。」
墨利行也幫腔:「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啊,老汪,你要允許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的演法之外,還存在其他的演法啊。」
墨利行看到出門的兩人,無視了洛天水,對方沁露出墨鏡下怪異的笑容:「方沁,剛好看到你,你過來,我要和你商量一下雨戲的具體安排。」
方沁點點頭,走了過去。
洛天水小聲道:「你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