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不想要的王位,便硬塞给我,这难道是一个君主所为么?”
父君怒极冷笑:“好啊,你倒要来教训我了!”
他的眼白泛着丝丝血红:“你可知,我为了将那个位子留给你,费了多少周章?!”
“若不是我叫人改了姜国的黄历,让姜国百姓相信,他们的下一位王必定是位公主,你以为这王位能传到你手里吗?”
我有些怵,不由向后小退了一步,靠到书案边上,转而恳求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若有机会,我不想做……”
话音未落,我身后似乎碰到什么物什,摇晃不稳地转了几圈,咣然落地。
我回过头,大惊失色:碧玺摔落在地,磕出一道狭长的裂纹。
父君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慌忙捡起那碧玺,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来。在看到那道难以弥补的裂纹后,他心灰意冷,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
我懊悔极了,张了张口,却哑然失声,只好深深低下头,手指攥得微微白。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金灯花。
它们就沾在我的衣衫上,绒绒的,狭长的红色花瓣,血一样的颜色。像是从方才起便沾在那里了,美得不似凡俗之物。
我喉头一哽,声音细若蚊蝇:“父君,我错了。”
许久,头顶没有再传来声音。
“罢了。”
我听到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下去吧。”
回忆戛然而止,我睁开眼,才现自己竟又昏睡过去了。
轮值的守卫还未来,我的目光再度移向那块碧玺。
青玉色的碧玺精雕细琢,棱角被反复使用而磨平。而在雕纹的边缘,隐隐显现了不易察觉的瑕疵:
一道裂纹。
我傻眼了。
苏澜最终还是没有杀长羡。
只是他再也不理我了。
我去找他时,他正在持正殿书信,持低清冷之姿,看也未看我,薄唇似剑,眼峰更是冷锐。
我不由犹豫了,远远地站定,不敢再靠近。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封信写完,每一落下都气势十足,一气呵成。
随后他站起身来,只瞟我一眼,摘起那幅信帖,便起身离去。
我如鲠在喉。
出了殿,一个小郎尉匆匆跑出来,追上我道:“陛下命你将那些奏折搬回寝殿。”
我只得应是,又回去抱起厚厚一叠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俯上来一个人,低沉调笑道:“在做什么?”
我心下一惊,折子随之滑落了几本,回过头见是卫泱,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卫泱慢悠悠地弯下腰,拾起那几本折子,余光一瞥,见我腕上的手串出泠泠脆响,遂开口道:“来看看你。”
我欲言又止,想起他羁押长羡的一幕,又有些置气,索性随口应了一声,便道:“那我走了。”
“东流殿里的碧玺是真的。”
他在我身后闲闲开口。
我立刻转过身去,难掩眼中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