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看着那些衣服,又看看凶神恶煞的叶小船,以为自己会挨揍,蹲下将绿药膏捡起来,一时居然忘了跑,双手紧紧捏着罐子,警惕万分。
叶小船脸色更难看了。
他五官清秀,脸盘也小,双眉是那种长长细细的,眉目舒展的时候很有英气,拧得很紧的时候就特别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声“滚”
。
叶小船将衣服一件一件捡回盆子,不再和阿贵说话,原路返回水池边,重复不久前的工作。
这回只是冲掉灰尘,所以洗得快一些,叶小船端着盆子路过葡萄架时,看见阿贵还站在那儿,跟生了根似的。
阿贵胆怯地看他,拿绿药膏的手要伸不伸。
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他快步走过去,近乎粗暴地夺走了阿贵的绿药膏。
“对不起。”
阿贵在他身后说,“一定要擦,擦了就不痛了。”
太阳快下山时,单桥还没有回来。
西北干燥,夏天的衣服一两个小时就干。叶小船把衣服都收好,坐在楼顶小屋的门槛上,脑子放了一会儿空。
绿药膏已经抹上了,但背上被晒得最痛的地方他够不着,也不愿意让别人帮忙抹,就只能继续火辣辣地痛着。
他想,如果他哥现在在的话,不知道愿不愿意帮他抹。
想了半天,一拍后脑,明白自己开不了口。
明白单桥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他早上出门时很兴奋,因为单桥开的是霸道,车里还打着空调。
他以为单桥是为了送他去医院才开霸道。
现在懂了,单桥是要开霸道去边境上的村落,顺道送他去医院。
单桥每次离开远城,都要花起码两天时间,两个白天,一个夜晚。久的时候就没法说了,一走十天半月。
“算了。”
叶小船站起来,拍了拍短裤。
“有海”
没有单桥,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叶小船打算回自己那破租屋去拿几件换洗衣服。
这时,手机响了。
有一瞬间他以为是单桥。
但第二个瞬间他就知道肯定不是。
来电的是修车厂,人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那桑塔纳本来就是辆破破烂烂的二手车,现在撞成这样,兄弟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修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来拉回去?
桑塔纳没了,营生的工具就没了。
他早早在社会上混,别的活儿也能干,不是非得当包车司机。
可如果当不成包车司机,他就没理由每天来“有海”
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