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
齐钰猛地打断了他,“他如果讨厌你,会给你准备生辰礼?他讨厌你,会不眠不休半个月,用那些寒山纸给你做一盏长明灯?!”
楚晋一顿,倏尔抬起眸来,语气古怪:“你在说什么?”
他的神色冷得吓人,近乎是逼问道:“我的生辰?我何曾有什么生辰?那些寒山纸,分明是为了……”
还没说完,楚晋忽然止了音,表情微微一滞。
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忘记是谁的生辰那日,有人顺口也问了自己一句。
他此前从未庆祝过自己的什么生辰,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于是随口回了一个除夕。
齐钰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讽刺一笑,道:“你想起来什么了,是不是?”
“齐钰,这件事跟你无关,我也不想跟你理论什么。”
楚晋脸色有些难看,一字一字道,“我只能告诉你,他瞒了我一些事情,我没法再轻易相信他……”
“是啊,他瞒着你。”
齐钰忽然笑了一声,随即声音蓦地拔高,“他瞒着你!你知道那寒山纸要用到什么材料吗?要用照夜清,他就不睡觉,整夜整夜满山头地去找!还有磷灰,要用多少卵石才能磨出那一碟磷灰?你想过吗?”
“初雪才生,雪融即死的宣草,叶片一碰就会融化,你要不要猜一猜,他是怎么采回来的?”
楚晋眼睫一颤,却听齐钰深吸一口气,声线都有点抖:“冰天雪地里,他把自己的手埋进雪里,一直等到和雪一个温度。那可是一年的初雪,该多冷啊……”
他停顿了一下,继而喃喃地道:“……可他竟然把那些寒山纸全烧了,全烧了……”
沈孟枝向来不形于色,受了委屈也习惯自己一个人咽,教人看不出他的变化。齐钰之前也被他瞒过去了,以为除夕那日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未曾想某天夜里路过萤室时,竟看见沈孟枝正在焚烧手中的一摞寒山纸。
他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静地坐在火炉边,看着火舌燎过纸页,将它们噬尽,神色却无一丝动容。
“你若是还有心,就该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齐钰冷冷道,“早知如此,我一定一早就让江枕离你远些。”
楚晋站在原地,久久未一言。良久,他才动了动僵的手指,找回了一点回笼的知觉。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觉得思绪已经全然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木然看了齐钰一眼。然后,便听见自己说:“如果真的是我错怪了他,那我就……”
就怎么样?
寒山纸已然成灰,再早,也要等第二年的初雪了。
他已经不能怎么样了。
他没再说话,从齐钰身边绕了过去。只是没走多久,忽然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江枕醒了,就说是你送他回来的。”
齐钰背对着他,半晌,缓缓道:“自然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