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头皮麻。
老太太见了,却是脑袋一懵。这不是她拿给大老汤老婆的淮南农场的鲜牛奶么。他又拿回来做什么。
“跟男孩子走得也太近,动步拽着我们家老大,算怎么回事?我不是封建家长,只是替你们家大孙女着想,这种事情,传出去,人家只会批评女孩不会说男孩。女孩大了,得管。”
大老汤道:“我今天请朱会计一起过来,就是让他做这个证,这瓶牛奶就是证物。”
老太太着急,家艺在屋里哭了,她又不得不去照看。
“怎么的?”
“这是一瓶牛奶,怎么是证物?”
汤婆子忽然想起什么,“他文婶,今天咱们都是说掏心窝子的话,我得提醒一句,让你们家大孙女注意点。”
“你何常胜为了不受审查,给我这个国家干部送礼,企图蒙混过关,投机取巧。”
大老汤撸起袖子,看了看朱德启,“朱会计,你说说,这种行为能不能姑息。”
老太太笑道:“只要你开口,那一定管用。”
又赞孩子,“哎呀你幼民,真是漂亮孩子,跟你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妈俊俊一窝,一点没错。”
“决不姑息!”
朱德启上举拳头。
“原来是这事,那我跟老汤说说,不过不一定管用。”
老太太在里屋听得真,连忙出来,赔着笑脸,“汤老师,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瓶牛奶,是我拿给你爱人用来给幼民增加营养的,就是邻里邻居之间的团结友爱,互相帮助,怎么回事送礼呢。”
算是低头了。汤婆子舒坦,嘴上也松了些。
“在他被审查的特殊时刻,就是送礼。”
大老汤斩钉截铁。
老太太索性摊开来说:“不为别的,我知道在汤家外头看是男人当家,其实这里头还是汤婶你说了算拿大的,所以我才来跟你说想请你跟老汤说说,工作上,关照关照我们常胜,感激不尽。”
老太太忙道:“可不能冤枉好人,你回去问问你老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汤婆子道:“文婶,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个?”
大老汤对常胜,“姓何的,你老实交代,牛奶是不是你派你妈送到我家企图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这个革命之家?”
说得也有道理。老太太只好继续说:“一根绳,容易断,三根绳,不易折,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你们老太爷的事我知道,人各有命,你说两家是多少年的乡亲朋友,谁会存着心害谁?不可能,怪只怪日本鬼子的飞机不长眼,该杀该打,现在他们也败了,替咱们报了仇,过去的就过去吧。”
常胜道:“老汤,我都不知道这个事,现在我听明白了,就是一瓶牛奶,是我妈好心,送给幼民的,你就别小题大做了。”
“哎呦,文婶,这事我可说了不算,我女人家的不做主,跟我说没用,何况父亲之仇不共戴天,认准了就不能改,我说了不算,那是我公公,不是我亲爸。”
“什么叫小题大做!”
大老汤被激怒了。
汤婆子含着笑道:“说是这么说,就怕大难临头,就都提前飞了。”
话赶话到这儿,老太太觉得有必要挑明了,“她汤婶,我们女人间说话,都是梯己话不掺假的,上一辈子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