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妙迅伸手去摸,他已经将钗轻巧地摘下来,捏着她的脸重新戴了一遍。
她扭过头,凌妙妙边剥虾边侧头,还在叽叽喳喳地跟她说话,看起来并无异样。
不知为什么,他的动作刻意极慢,手指屡次无意划过她的丝,弄得她脸上痒,不禁有些躁了:“好了没有?”
她还是选择答应下来,以慕声姐姐的身份,做这个主婚人,若他有什么出格,她代为扳正。
他不撒手,扭头朝店主道:“再来一支。”
只是,他状态不稳,行事乖戾,彻底无所顾忌,若是强行将无辜的凌妙妙牵涉进来……
“……”
她知道,现在对他来说,她的意见无足轻重。即使是她阻挠,他也自有办法做到。
一左一右,端端对称,她伸手一摸,恼了:“谁让你戴两只对称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慕声来找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娶凌妙妙。
一只蝴蝶像是无意中栖息在头上的,两只端端的蝴蝶……不就成了装裱的蝴蝶标本了?
而慕声变成今天这样,其中有她的一份。
对称规整最适合小女孩,她梳了个双髻,鬓上还戴两只对称的蝴蝶,让他打扮得像个六七岁的娃娃……
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平衡,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相安无事地相处,但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少年打量她红扑扑的脸,眼里似有满足的笑意:“好看。”
她没法再当他是至亲,但也不忍心当他是仇人。
“我不要。”
她愤愤,伸手要摘,慕声挡住她的手,再次扭头,淡道:“再来一支。”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众叛亲离,她又何尝不是。
摊主一连卖了三只蝴蝶钗,心内狂喜,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天壤之差,血海深仇,以她的为人,必与邪门歪道势不两立,巴不得除之后快,可是当他转身走出房间的刹那,她竟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痛:多少年相依为命的姐弟,哪怕他多有伪装,那些年的情分,难道也如水东流?
慕声睨着她的脸,将右边的钗稍微挪了挪,往右边又簪了一只,破掉了对称的形。
他骤然掀开假面,她难以接受的同时,还有一丝酸楚的荒诞感。
小小蝴蝶在她栗色鬓上次第闪光,令人目不暇接,夸张又不遵常理,倒是应了她这个人。
那天晚上,她几乎彻夜不眠,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这些年来与慕声相处的场景,才觉自己有多少忽略之处——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太乖了,说一不二,言听计从,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他本来的个性,习惯性地教育他、约束他,乃至逼迫他……
凌妙妙忍无可忍猛扯他的衣摆:“快走吧。”
这一笑,令她放下大半的心,神色复杂地看了慕声一眼:“先吃饭吧。”
再待下去,她怀疑自己要被他簪成蝴蝶人。
乖巧坐着的凌妙妙扭头冲她笑:“慕姐姐。”
走过了三四个摊位,她手上捏了好几个玩意。
慕瑶顿了顿,唤道:“妙妙?”
火红的糖葫芦捏在手上转了转,她低头叼住了第一颗山楂,未及咽下去,就听见身旁的少年低声道:“我也想吃。”
她沉默地抬起头,凌妙妙是被慕声牵着来的,步伐还有些踉踉跄跄。慕声拉开椅子,将她安顿下来,几乎将一切能代劳的事情全部代劳。
她看他一眼,鼓着腮帮子指指摊位,含糊道,“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