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霸瞥了一眼街道上拥挤的人潮,胡人的装饰五花八门,但却逐渐在向汉服靠拢,甚至有人干脆作汉人打扮,纵然不伦不类稽态尽显却尚不自知。
只当钟荣有把握重塑汉室,屠霸哦了一声,挥手示意身后几人跟紧一点,身处长安可不比胶州港那么安全。
出尚冠里沿朱雀大街向北,不多时便能到整个长安最繁华的夕阳里。
只容两马并行的街道人涌如潮,四处皆是扶老携幼夜揽长安的民众,得益于王猛的治理手段,整个长安城全天皆有三班衙役与城卫禁军负责巡逻,掠卖人口以及偷鸡摸狗的不法之徒大多被关押在京兆府的大牢之内,即便还有幸存者也不敢出来顶风作案,就连往日嚣张跋扈的轻侠恶少年也只能收起自己的短刃老老实实的回家过日子。
这样的灯火阑珊繁华热闹之所,远非刚建成不久的胶州港可比,与江扬青州地区截然不同的风物甚嚣尘上,使人一双眼睛完全看不过来。
屠霸觉得,似乎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只存于传说中的万里大汉!
“夕阳里之所以热闹至此,是因为东市和西市皆在此地。”
为众人解惑之后,钟荣来到一个摊贩跟前,拾起一只颇为精致的竹飞子随手将半吊铜钱扔给摊主。
江南少有此物,谢道韫看着手中因夜风轻扶而缓缓转动的小风车,漂亮的鹅蛋脸上笑容更甚。
晃眼瞥见前方有一个卖糖食的小贩,谢道韫忙拉着钟荣朝那边跑去,众人无奈也只能连忙跟上。
一个五旬老汉正杵着扁担,两个筐子被放在脚下里面的货物已经所剩不多。
看了看两人的装扮还有身后跟着的随扈,老汉情知两人不是长安的一般人家,用因为叫卖而轻微沙哑的嗓音对钟荣奉承道:“娘子生的如此水灵,郎君何不把多买些,饴糖之妙除了润肺止咳,保胎安胎也很有效果!”
听闻老汉这话,拉钟荣过来的谢道韫顿时玉面绯红,也不好意思再去看筐中的货物了。
钟荣看着谢道韫的脸色不由好笑,却不打算因此放过她,笑问道:“夫人,如此说来我们确实该多买一些饴糖才是。”
不去管她已经红的滴水的俏脸,钟荣摸出一粒碎金锞子甩给卖糖老汉。
“老丈,有劳将这些都给我们包起来!”
老汉掂量着手里的金锞子,足足一两还多,喜不自胜连忙弯下腰去用油纸包糖,嘴里还说着好话:“吃了小老儿这饴糖,保证娘子生个龙精虎猛的大胖小子!”
接过老汉递过来的两个油纸包,谢道韫想着那保胎安胎的言语便觉得羞人,转头去看钟荣已经趁机溜走了。
“钟荣你给我站住!”
她一手拿着糖,一手敛起裙裾追了上去。
现始终追不上钟荣,她赌气般的停了下来,伸手从油纸里取出一枚饴糖剥开外衣塞进嘴里狠狠的嚼着。
谢道韫允了允手指间沾染的糖屑,转头却现一个扎着冲天揪的稚童正睁着一对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自己看,嘴角的口水已经流到了胸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