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年年。」袁凱一語驚人問,「該不會是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向你告白了吧?」
顧書年怔愣了瞬,依然不明白好友怎麼會這麼想:「沒有、不是的。」
「啊?」
呂稼文若有所思道:「年年,你…是不是在糾結自己喜不喜歡他?」
林妄投來目光:「才一個晚上,進展就這麼快了嘛?」
舍友們各自都有不同的問題和想法,顧書年慢慢攥緊手,眼睫微微顫動似蝴蝶振翅,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自我剖析令他很羞赧,他猶豫了瞬,聲若蚊吶道。
「是的。」
「我確實在想這個問題。」
起因也是源於那次大雨,坐車回家的路途中他困頓地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腦袋依在傅遠洲的肩膀上。這並不是讓他困惑的原因,因為這樣的事從小到大發生過很多次。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比他大兩歲的傅遠洲很照顧他,對他特別特別好。小的時候,他甚至黏著那時的小舟哥哥一起睡覺。
不一樣的是,當他睡醒準備動動腦袋坐回去時,指尖似乎被身側人輕輕地握住了。傅遠洲沒有察覺到他已經睡醒,修長的手指虛握住他的小拇指,那像無意般若即若離的距離,令他下意識繼續裝睡。
但好像只是一瞬,下一刻就鬆開了,如蜻蜓點水般輕擦而過。
恰好路過紅綠燈,車輛緩緩停滯,他掩飾性地慢慢睜開眼睫,若擂鼓般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聲音。以至於那一整晚,他都在想自己為什麼要裝睡?為什麼心跳的那麼快?快到仿佛要從胸腔內跳出來了。
就連他被夢校京醫大學錄取時,他的心跳都沒有那麼急促又熱烈,像在為某種悄然萌芽的情緒鼓舞。
他不明白自己的反應是因為什麼?
顧書年模糊地向舍友們講述完,三人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中。最先站起來的人是林妄,他深吸一口氣,直接握住了顧書年的右手。
「年年,我這樣牽著你,你的反應跟那個時候一樣嗎?」
顧書年根本沒有任何波動,只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突然:「不一樣。」
「就是這個理。」林妄直白道,「因為你給我們的位置不一樣,所以你的反應也不一樣。年年,你要問自己,在你心裡你給他的位置是什麼?」
林妄及時提醒道:「別說哥哥,要是譯哥這麼握你的手,你的反應應該跟對我們沒什麼區別。」
望著純澈如叢林幼鹿的顧書年,呂稼文繼續補充:「對。年年,你好好想想。」
只有沉浸在老父親這一角色中的袁凱仰頭捶胸:「完了!完了!最令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正經點!」
「就是就是!」
坐在右側挨近床位的顧書年,懵懂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他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思緒越來越亂。餘光瞥見桌面的紙袋,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今晚車廂內的畫面,臉頰的溫度也因此漸漸升騰。
十八歲生日時,他收到了一份很特別的禮物。
送禮人是傅遠洲,合同上寫的很清楚,他將秋實山莊轉移到了他名下,作為成年禮物送給了他。
秋實山莊對於顧書年而言,是一處很特別的存在,三歲半時兩家曾在那裡為他設宴,他以的身份被大家所知。京市常有人猜測秋實山莊的莊主究竟是何等人物,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消息佐證莊主的身份。
沒曾想十四年後,莊主變成了他。
「年年!」袁凱問,「你在想什麼?」
「嗯?」顧書年搖頭,「沒有。」
「我建議你不要猶豫,你直接上!」袁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串,「他肯定喜歡你的,你這幾天想好了就直接上,不要給別人機會!哥看好你!」
「什麼直接上?為什麼不是他先表白?」
「什麼什麼?」
無休止的爭論一觸即發,沉浸在思緒中的顧書年,在電光火石的某一瞬間,心覺那個答案好像…快要揭曉了。
周五下午上完課,顧書年便坐車回家了。
父母還在國外旅遊下周才回來,小舅舅和舅舅也去度假了,隔壁別墅的大舅舅一家也不在。只有韋奶奶在家裡,知道他要回來提前給他做了很多好吃的。
如今他們幾乎都住在同一片區域,右側的別墅是大舅舅家,左側是小舅舅家,偏下方是大伯伯家。因為父母常常忙碌不在家,顧諶譯時而在這邊留宿,偶爾才會回自己家裡,少部分時間則獨居在離公司較近的獨棟別墅。
顧書年抱了抱奶奶,陪奶奶聊了很久。
他訂的是明天早上八點半的機票去西台山,航程一個半小時,跟傅遠洲的座位挨著。晚間顧諶譯回來了,兄弟兩陪著已經年邁的韋奶奶在花園裡散步,期間還給顧清儼和謝梨邈打了個視頻。
視頻那頭的夫妻兩,面容未變,歲月幾乎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痕跡,只是讓當年的小樹苗們,茁壯成長為可遮天蔽日的大樹。
天際邊緣艷稠的晚霞餘燼消散,驟雨伴隨著夜幕降臨,驚雷劈開翻滾的雲層,祖孫三人回到別墅內準備休息。
一夜好夢。
翌日睡醒的顧書年,習慣性地走到窗戶邊手動拉開窗簾,第一縷陽光傾灑而入時,他在落花滿地的花園小道上,瞧見了比約定時間來的更早的傅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