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努力成了徒劳。余有年不敢看向长辈,只能跟全€€瞪眼。全€€倏然皱眉头责问他:“你怎么踩我?”
余有年在椅子上弹起,顾不上为以前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急忙转头向全€€父母否认道:“我没踩他!”
全仲焉和王奇却不说话,用眼神示意余有年回头看全€€。只见全€€捂著嘴巴哧哧地偷笑,眉眼间作弄人的神色跟余有年有几分像。余有年这次是真忍不住踩了全€€一脚:“你杀青了还没出戏是吧?多踩你两脚帮你出戏?”
全€€吃痛地皱起脸,但又想笑,整个状态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余有年对着全€€摸过来的手张嘴就咬一口:“还弄不弄我?”
全€€偏向虎山行地摸上余有年的脸颊说:“不弄了,快吃饭吧。”
可余有年还怎么吃得下饭?脸丢了,脚踩了,手也咬了。刚刚勉强能和长辈聊上两句,现在郁郁不欢地一粒米一粒米挑进嘴里,也不夹菜。
全仲焉和王奇看出了两个年轻人的相处模式,并不多说什么,反而问起了余有年的爷爷奶奶。知道老人住得有点远,王奇说:“那边有家餐馆挺不错,下次邀上有年的爷爷奶奶一起吃顿饭吧。”
余有年急急忙忙咽下嘴里不多的食物,说:“他们可能会紧张到餐厅门口都进不了,腿抖到能打桩。”
俩长辈被这话逗笑了。全仲焉解释:“我们两家怎么也得见个面,什么方式比较合适呢?”
余有年没想到约的下顿饭有这个意思,愣了半天。全€€轻轻在他耳边出主意:“要不在爷爷奶奶家吃?我跟你做饭?”
余有年果断接纳了这个提议,问全仲焉和王奇的喜好。似乎双方家长都惊奇年轻一代会自己做饭。
全€€难得得意地说:“我学会做饭都是哥哥教的,第一次教的是杀鱼。每次杀青他都做一桌子菜替我庆祝。而且哥哥包饺子特别厉害!什么样的饺子都会包,哦那第一次教的应该──”
一块三杯鸡成功堵住了全€€的嘴巴。
全仲焉和王奇第一次见儿子在谈论电影以外的话题这么能说,不,之前在家跟他们解释余有年的事情时也很能说。
余有年有些羞赧道:“叔叔阿姨你们点菜吧,我都可以做给你们吃。”
这顿饭真是嘴里吃着,嘴上还说著吃的。全€€除了插那几次话,其余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吃饭,成为桌上第一个填饱肚子搁下筷子的。话题渐渐偏到四人的共同领域上去。
全仲焉说:“全€€有做商业电影的想法,商业和艺术的做法不太一样,我和王奇不太接触商业电影,”
他温和地对余有年说:“你学制片的,可以的话两人多多互相帮忙。”
王奇也搁下筷子,露出见面后第一个严肃的表情:“尽可能走正规渠道。你在旁门左道上吃的亏已经够多了。”
她的声线平直,有批评的意思但没有过多的责怪,令人听了信服而不抵触。“成长为今天的你,一半靠外界另一半靠你自己,所以你手上拥有的力量很强大,不要低估了它。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只记得过错,要适当地夸奖做得对的自己。”
余有年每听到一个句号点一下头,认真诚恳虚心受教。吃饭前,他怕全仲焉和王奇会不满意他,也怕对方顾及全€€的关系刻意对他好。现在什么都不怕了,被关爱了也被批评了。那是正常父母应该给予孩子的关注,余有年错过了三十几年,如今满满当当的,两手捧也捧不过来。
“谢谢你们今天愿意见我。”
余有年湿润了眼眶。
“这是互相的,”
全仲焉笑起来特别有民初时期的文雅气息。“我们也要谢谢你,当初帮助全€€出戏。他直到跟我们坦白你们的关系才跟我们提前那件事,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那时候以及后来你们经历了什么困难。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接受你。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
余有年不想在长辈面前哭,拼命眨眼睛把泪光逼退。包厢里宁静了片刻。放下心理负担后,余有年脑子开始灵活过来,想起全€€给他看过王奇的字。他在等买单的时候和王奇说:“阿姨,您可以教我练书法吗?”
全€€无奈地笑道:“我之前说要教你怎么不愿意学?”
“阿姨写的字比你的好看。”
余有年扬起下巴用鼻孔看全€€。
“我的也是她教的。”
“那是不同风格,我喜欢阿姨那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