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縻卫所名存实废,边军兵额不足,募兵需向朝廷讨粮讨饷。户部找上内,三位相公胡子头一把抓,连洪武年间的开中法都搬了出来。
可就算恢复商屯,仍是治标不治本。
粮饷实额下,中途便要少去大半。余下的,仍要被卫所官军吃空饷。
足额一千五百人的卫所,实际只有七八百人。面对占优势兵力,机动性相当强的鞑靼骑兵,胜面实在不大。
洪武年间,徐达常遇春能领兵驰骋草原,追得北元皇帝贵族满世界逃命。
永乐年间,瓦剌鞑靼见到红色鸳鸯战袄,听到明军的号角都要抖三抖。
明初,明军骑兵能挥舞着狼牙棒在马背驰骋,和鞑靼瓦剌骑兵对捍而不落下风。如朱权等藩王更能光着膀子冲锋陷阵,砍瓜切菜般杀个痛快。
换成现在,别说上马挥棒,能不能抡动都是个问题。
试问,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杨小举人出身宣府,对边军的战斗力相当有言权。
不客气点讲,能打的着实能打。不能打的,三个捏在一起,遇上鞑靼照样歇菜。
能击退鞑靼的卫所,多以募军为主力。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延续百年的卫所制度,已经开始驰废。
边民后撤,听起来可行。但长此以往,于国于民都是大患,实不可取。
一步退,步步退。
狼性贪婪,割肉饲狼不会换得感谢,只会被视为软弱,令其更加贪婪,欲壑难平。
然以眼下情况,主战者是一心为国,主张撤边民入城垣者,未必就是卖国。
正如燃起元末烽火的黄河水患,下令征调民夫的脱脱,绝对是王朝铁杆,仍是好心办坏事,挥斩断了元朝不到百年的国祚。
杨瓒入选弘文馆,为皇太子讲学,身份过于敏感。纵有千般思量,也不可能踹开房门,当面和众人争辩。
又听了一会,杨瓒无声叹息。
翻来覆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既不能参与其中,听着也是闹心。
转身行过拐角,径直走向左侧第二间值房。
听到敲门声,一身青色官袍的谢丕从房中走出,见是杨瓒,颇有些惊讶。
&1dquo;季珪为何在此?”
&1dquo;谢兄。”杨瓒拱手行礼,道,&1dquo;太子殿下已回文华殿,小弟特来寻谢兄。”
谢丕侧身,请杨瓒入内。
见桌上高堆一摞卷册,另有抄录到一半的书卷,杨瓒有些不好意思。
&1dquo;小弟打扰谢兄了。”
谢丕摇摇头,待书吏送上温茶,望一眼窗外,微微叹息。
&1dquo;纵是季珪不在,我也是无心抄录。季珪寻来,正好说话。”
杨瓒入值弘文馆,未时前都不在翰林院。
谢丕却是早早坐在值房,听着这群庶吉士吵来吵去,吵个没完没了,头大如斗。
&1dquo;从早上就开始吵。”谢丕坐到杨瓒对面,难得出口抱怨,&1dquo;朝中诸公都无法下决议之事,吵得出正道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