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虚伪,跟王京京比,她确实没那么磊落。
“谈恋爱……”
江渡承认,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遥远而梦幻的,她试探的口吻,有点小,“到底是谈什么?”
王京京“噌”
一下翻过来,伸出半张脑袋,肆无忌惮地说:“就是拉手,接吻,你知道吗?咱们学校有的女生,尤其是学艺术的,已经不是处了。”
江渡一下臊的脸通红,她不知道自己臊什么,把柜门一关,拧动钥匙,上面的挂件哗啦哗啦地响。
王京京可真够大胆的,江渡心跳乱极了。
两人的对话,因为其他室友的到来而中断。
不过,临近学期末,大家都在认真复习迎考,王京京嘴上时不时唠叨两句,大部分时间,她是知道干正事的。江渡几次想劝她,放假前,给魏清越回一次信吧,但最终,那句话到底是没能出口。
考试那两天,出奇地冷,江渡怕冷,还是一人一桌,天气又不好,坐教室两小时下来,浑身冰凉,脚都没知觉了。
她没穿外婆做的棉鞋,怎么说呢,她也有小女生爱美的心思。外婆做的棉鞋是很暖和,可是看起来好胖啊,好厚啊,简直像一艘航空母舰。
唉,人长大了多少都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小时候,她以外婆手艺为荣,穿上棉鞋觉得自己可漂亮了,现在就变成了“没事,外婆我不冷,我穿这个就行。”
可她真的很冻脚,江渡坚持到最后一场,觉得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么冷,还是林海洋最大胆,考试结束后各回各班,小许老师安排人打扫卫生,并交代了假期注意事项。等老师一走,林海洋就变戏法的似的,在教室前头丢出一堆木屑。
他带头,几个男生又去学校小树林找枯树枝,生起了火,大家还挺高兴的,男生们脱了鞋,一个个把脚架着烤。
江渡主动留下值日,看他们闹,笑笑没说话,一个人默默地扫地摆放桌椅,其他人都干着干着活,就去烤火了。
“你们胆儿可真肥,在教室烧这个,不怕教导处找你们!”
张晓蔷笑着就混进了男生堆,一群人,有说有笑,最后,还是林海洋把江渡拉来,抢下她手里扫帚,说,“扫什么扫,等会我们男生扫,快来烤火,我看你都冻的拿不住扫把了!”
江渡本来想推辞,但架不住林海洋太热情了,一近火光,上脸的果然是一片融融暖流,让人情不自禁就想靠近。她把凳子放倒,跟大家挤在了一起,听他们说假期安排。
她害羞,人一多就拘谨地不知怎么插话,全神贯注听人家讲,心里暗暗思考我要接一句什么好,等好不易鼓起勇气,想好的那句话,已经不合时宜,大家的话题早不知道跳哪儿去了,掐头去尾都塞不进去。
“江渡,你假期出来玩儿吗?中央公园附近开了游乐场,对了,我听说市立图书馆今年冬天供暖呢。”
张晓蔷看她也不出声,主动和她说话,江渡感激地冲她笑笑,说,“我假期可能要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你老家是你奶奶……”
张晓蔷特别聪明,话没说完,忽然就想起了什么,是了,刚开学那会,她跟班长一起收表格,填个人信息的,因为江渡是语文最高分,她特意留意了下她的,她的家庭关系里,没有父母。
当时,她还看的心里咯噔一下,回家和父母说我们班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没有爸爸妈妈,跟外公外婆住。
意识到可能会失言,张晓蔷及时打住,话锋不露痕迹一转:“我老家就是现在天马桥那边,近的很。”
“那算什么老家,不也是市里?”
男生插过来一句。
张晓蔷明显比同龄人成熟的多,说:“对啊,可十几年前不是,那附近的人拆迁财了,对没什么本事的人来说,就是逆天改命的机会。”
男生们对这个还蛮有兴,多问了几句,张晓蔷说起政府政策来,侃侃而谈,当然是来自她的家庭环境影响。江渡望着她,心里不由感叹,但她知道她并不羡慕张晓蔷的这方面。
火渐渐熄灭,张晓蔷推林海洋他们起来,笑着说:“呐,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们男生了。”
说完,单独把江渡拉一旁,问她:“初六有空吗?我生日。”
这么直接,单刀直入,江渡反而觉得有点突兀。她跟张晓蔷,怎么说呢,她理解的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张晓蔷对谁都很热心,是优秀学生干部,你看不出她和谁特别亲密,好像都差不多。
突然邀请她,江渡那个微微诧异的表情险些没藏好,她腼腆笑笑:“你生日是初六?我应该在市里……嗯,”
好像是犹豫了下,“你请的人,都是本班同学吗?”
“基本是吧,你熟,林海洋啊,班长啊,还有我同桌前后位她们。”
张晓蔷眼睛转了转,“我再想想,还请谁,到时请你们吃饭唱歌。”
江渡承认自己非常狡猾,她这么问,是有私心的。
他会去吗?她知道他跟张晓蔷是好朋友,而且,张晓蔷也喜欢魏清越,但张晓蔷跟魏清越之间多自然坦荡啊。
就她,动不动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不过,如果像张晓蔷这样,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他,那该多好,哪怕只是做普通同学,就可以那么长久地看到他……江渡的心,泛起一种酸涩的温柔来。
然而,她没从张晓蔷嘴里听到那个熟悉的姓名,对方不知道她心里隐秘的期待和紧张,连江渡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怀揣着这样毫无逻辑毫无理由的一个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