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宋彬彬自己也感到意外。
宋彬彬是搞技术的,也是从台里派驻京城的。人看上去很老实也很本分,寡言少语的,既不让人嫉妒,也不让人羡慕,既没有多少朋友,更没有什么仇人,是地地道道的属于那种听话的人。也许在宋彬彬自己看来,能够负责频道技术中心已经很不错了。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对现状的不满,也没有一个中层领导的架子,更没有什么牢骚怪话。在这个岗位上,找他的人少,他找别人的时候也少,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会任新山河卫视传播公司的董事。
在他认为,江南电视台派出的四名董事中,怎么排也排不到他的头上,像项东方,像新闻中心主任,像频道临时负责人等等,他们都是董事了,依然不会轮到他宋彬彬。
然而,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现在就淋(轮)着他宋彬彬了。
宋彬彬一阵惊讶和激动过后,心中却是一份忐忑,仿佛是他抢了项东方的董事席位一样,心里七上八下,很有些惶惶然的样子。突然间成了董事,倒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四名董事人选的猜想尘埃落定,项东方的心情极度失落,又倍感无地自容。
这样的一个结果显然大大出乎她的预想和判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宋彬彬会是董事,而不是她。
说实话,项东方从来没有瞧不起宋彬彬,他是一个好人,但好人和能力是两码事儿。宋彬彬闷声不响,踹一脚也不一定有个屁,经营不懂,管理不会,怎么可能担当董事?怎么能堪当大任?
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扶植一个傀儡?
难道真像吴秋林说的那样,“董事就是什么事儿也不懂的人”
吗?
项东方怎么想也想不通,不论是以能力论还是以贡献论,宋彬彬都不能与她项东方相比。然而,最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现实,董事成员中没有她,却有宋彬彬,这自然是项东方所无法接受的。
在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项东方几乎郁闷得不能呼吸,冲动的情绪无法平静,她想声嘶力竭地大喊:“这是为什么?”
她甚至想立即回江南直接找唐逸风问个明白,弄个清楚,她还想找电视台的主管部门慷慨陈词……
她想过很多很多。
她不服气,她最不服气的就是宋彬彬是董事,而她却不是。
唐逸风是董事,她无话可说,再有意见也改变不了这一现实;郭鲁中是董事,她无话可说,郭鲁中是主管经营的副台长;秦亦讯是董事,她无话可话,“小鬼”
得志,无可奈何;而宋彬彬是董事,她却有话要说,千言万语一句话,宋彬彬不如她!
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如果不是假公济私,如果不是小人作祟,董事就应该是她项东方,而不是宋彬彬。
就在项东方不知如何作的时候,倒是宋彬彬先来找她了。
这宋彬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出任新山河卫视传播公司董事,正因为他占了一个董事名额,所以项东方才不能任董事,不能进入董事会。宋彬彬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项东方,好像是他抢了项东方的董事名额一样,心里居然有些愧对项东方,又如同做了错事一样,找到项东方要说个明白,解释清楚。
宋彬彬见到项东方后,手足无措的样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大概意思是,让他做董事,他也糊里糊涂,他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更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您项东方的事情,您也别太在意,董事不董事的还不知将来会怎样呢。
看到宋彬彬诚惶诚恐的样子,听了宋彬彬的一番表白,项东方的心里先是好受了一些。
她相信这和宋彬彬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占了一个名额而已,而这个名额本来是她的。宋彬彬占了这个名额,但这不是宋彬彬的错。宋彬彬说得也对,董事不董事的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
接着,她又突然觉得愧对宋彬彬——宋彬彬为什么就不能做董事?自己凭什么迁怒于宋彬彬?
她很茫然,但冷静了很多。
只是,她的心却凉得像时下的季节。
就在项东方的心很凉很凉的时候,唐逸风和郭鲁中专门飞到京城。
正、副台长到京城,是为参加新山河卫视传播公司新一届一次董事会。
到京的第一个晚上,两位台长专门找项东方谈话。
唐逸风的决定是两难的,自然能够料到,项东方会因董事的人选事宜有不同的看法。为了及时地解决矛盾,避免以后生不该生的事情,唐逸风认为有必要尽早做一些安抚工作。
他想,项东方毕竟也是党员干部,以大局为重是起码的觉悟。
和项东方的谈话,要比预想的容易和融洽。
或者说,在唐逸风的两难中,被唐逸风舍弃的项东方,正如唐逸风所想——项东方是党员干部,有起码的觉悟,能以大局为重。
这时的项东方已经冷静下来,她说:“领导说的,我都能明白和理解,我服从组织的安排。我是江南电视台的人,一定会为江南电视台着想,不会做有损于山河卫视的事情。任不任董事,不会改变我什么,还会和以前一样工作。对于这一点,我郑重地请台领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