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尼大叔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卡克,友善地向卡克招了招手。他又把烟叶卷递给卡克,再被卡克拒绝。松尼大叔让卡克在自己身边坐下,乐呵呵地问道:“你们这次出去,磨断了一捆藤绳?”
“它本来就很破旧。”
卡克堵住松尼大叔的难,并责怪道,“在用的时候,它断掉了,差点把我害死。”
松尼大叔呼噜噜地笑了两声,声音浑浊,像是一阵阴天的狂风。他将卡克的项链挂在手上递过去,说:“拿好,你珍贵的东西。”
卡克把项链戴回脖子上,继续坐在松尼大叔身边,怔怔地看着广场、黑夜以及奴隶园。他闻见松尼大叔身上的烟草味和汗臭味,又听见松尼大叔嘲讽似的轻“呵”
了一声。
卡克看见松尼大叔看着自己,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松尼大叔指了指卡克的脸,笑着说:“平时装得像奎恩一样,其实还是个孩子。”
指了指,松尼大叔又扭过头,继续看着广场和奴隶园,沉声说,“卡……卡克,奎恩的沉默和强大,是在痛苦中不断磨练出来的。”
卡克不喜欢被否定,没人喜欢被否定。卡克辩驳说:“强大和痛苦没有关系。没有痛苦,一样可以强大。”
松尼大叔再一次呼噜噜地笑起来,卡克不喜欢这笑声中的蔑视和讥讽,沉着脸看向面前这个有些肥胖的、鼻子宽大的、右耳缺了一块的中年人。松尼大叔向卡克挥了挥手,止住笑声,然后对卡克道:“我是想说,就算像奎恩这么强大的人,也逃避不了痛苦。人的一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顺利的。”
卡克听出了松尼大叔话里的提醒,他面色沉下来,问:“你是说,洛尔?”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
松尼大叔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黑暗,继续说,“卡克,每个人都会死,你、我、祭司、奎恩,我们都会死,逃不掉的。”
卡克沉默着没说话,松尼大叔继续说:“我告诉你一个活得开心的办法吧,卡克。”
松尼大叔扭过头,看向卡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只为自己的死而痛苦。这样,死之前你是不会痛苦的,而死之后——呵,死之后还有痛苦吗?”
…………
从松尼大叔那里离开时,已不早了。布鲁德敲着釜盆示意已到了宵禁的时间,卡克让莉莉和德尔两人先回去,他与芙悠一起在祭堂外看守等候。
晚上的部族一片寂静,广场对面的房屋间有几点不算明亮的灯火,微弱的橘光在建筑间、在夜色下轻轻晕开,稀疏的啾鸣从远方的森林里传来,朦胧寂寥。
卡克靠在祭堂外,呆滞地看着天空。一边的芙悠朝卡克那里凑了凑,问:“莉莉和德尔说,五色丹是你在瀑布采到的?”
“是。”
卡克点点头,他想到芙悠作为祭司的副手,应该知道洛尔到底能不能救回来。卡克想开口询问,顿了顿,又忍住了。
芙悠继续向卡克凑了凑,说:“是不是那个你们偷看我和莉莉洗澡的瀑布?”
卡克顿了顿,闷声道:“我没有偷看。”
“哎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芙悠轻轻靠到卡克身上,小声说,“下次,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来偷看也行。”
说着,芙悠依偎在沉静的夜色下,轻轻扬起微红的笑脸。她的眼里似乎载着一汪清泉,又像是一颗成熟的将滴出水来的蜜果,波光摇动,闪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