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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頁(第1页)

沈晚欲默不作聲地嘆了一口氣,抬手替老人捋順鬢邊雜亂的白髮:「沒事兒,咱們把耳朵堵上就聽不見別人說什麼了。」

「他們還砸咱們家……窗戶……拿石子兒……」老太太低頭攪著手指,活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被人踩在腳下的一撮爛泥。

「砸,」沈晚欲起身走過去,逗了老太太一句,「砸壞了我挨個找他們家裡要賠償去。」

窗戶底下有群小流氓,其中看起來最凶的那個右臉上有道疤,見二樓有人探出半個身子,他抬手對著自己脖子,殘忍地比劃了兩下。

沈晚欲面不改色,哐當一聲,將窗戶鎖了個死。

老太太名叫劉洪艷,是宋丹如的親生母親,丈夫英年早逝,她不肯改嫁,獨自把兒女拉扯大,底下原本還有一個小兒子宋丹偉。

宋丹如長大後跟沈仕玉結婚,生活還算美滿。小兒子不是讀書的料,高中都沒能畢業,不過好在人爭氣,建築工地摸爬滾打兩三年,成了包工頭。

本以為辛苦了一輩子,臨老了可以享享兒孫福,沒想到天上砸下一塊水泥磚,砸垮了劉紅艷的脊梁骨,沒出一年,沈仕玉又死於肺癌,老太太傷心欲絕,精神也逐漸失常。雖然大部分時候是清醒的,但只要聽見宋丹偉的名字,劉紅艷就會情緒失控,巷子有群無惡不作的小混蛋,時不時就會繞路來逗逗這「瘋婆子。」

擦身、餵飯、洗好碗,刷完鍋,沈晚欲匆匆忙忙跑去前院的水果店。

有個中年女人站在破舊狹窄的店鋪門口,她戴著髒得看不出線頭的白手套,正在搬從農場收購來的鮮橙子和葡萄。

「給我吧,」沈晚欲小跑過去,接過宋丹如手裡的泡沫箱子,「您歇會兒。」

宋丹如抬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蠟黃的臉,但那眉目間卻異常清秀,隱約能窺見她年輕時的風華貌態。

「你都忙了一早上了,還得趕地鐵呢。」

「地鐵隨時都有,不著急。」

宋丹如欣慰地笑笑,沈仕玉去世後,生活壓力全落在宋丹如的肩膀,不巧的是,那年正趕上下崗潮,她被解僱了。為了生存,只好貸款租下這間六平米的鋪面,靠著水果生意,養活一家老小。

看著沈晚欲忙碌的身影,宋丹如像是想起什麼。

「阿欲,你朋友過生日,別空手上門,」宋丹如從貨架上拎下一個又大又土的果籃,「咱家也沒啥拿得出手的好東西,不過這些水果都是媽特地挑的,進口的呢。」

「不用,禮物我早就買好了,」沈晚欲抬起手臂,粗魯地用袖子擦掉額頭的熱汗。

宋丹如哎了聲,把果籃往上一提:「水果也帶上——」

忽然喉間干癢,她偏頭,劇烈地咳了幾聲。

「又咳嗽,沒去醫院做檢查?」

胸口悶得疼,宋丹如沒在意,笑著說:「老毛病了,吃點藥就行。省院體檢一次就好幾百,貴死了。」

沈晚欲放下手頭活計,俊臉板起:「別老是錢錢錢的,身體比錢重要。」

「知道,媽有分寸,」宋丹如不願就這個話題多談,拿起雞毛撣子,撣了撣掉漆斑駁的貨架子,「行了,剩下的我來收拾,你趕緊走吧。」

沈晚欲沒跟她爭,心裡卻盤算著等酒吧那筆工資發下來就帶宋丹如去體檢。

這時,店裡的座機響。

宋丹如脫掉手套,撈起腰間的髒圍裙擦了擦手才接:「你好……找阿欲啊,你等等。阿欲你同學找,好像叫什麼孟一州。」

沈晚欲搬箱子搬得滿頭大汗,周邊小販叫賣吆喝,汽車鳴笛,店裡顯得過分嘈雜:「店裡吵,我去房裡回。」

手機界面顯示了好幾個未接來電,怪不得打到了店裡,沈晚欲重撥過去,入耳就是孟亦舟低沉的嗓音:「怎麼不收我的禮物?不喜歡?」

前兩天孟亦舟路過百貨商場,在琳琅滿目的櫥窗一眼就相中一件帶細閃的灰色西裝,版型筆挺,剪裁良好,他還特地買了白蘭地色的浮雕琥珀胸針,想像著穿在沈晚欲身上一定好看。

沈晚欲卻沒簽,讓送貨小哥原路退回。

「哪有壽星給別人送禮的道理,」可憐的柜子一眼就能掃光,沈晚欲將衣服溜了一圈,最後挑了件白襯衣。

「怎麼沒有?我就樂意送。」那頭孟亦舟說著話,笑意通過聽筒揉進耳廓,怪癢的。

沈晚欲捏了下耳垂:「心意我領了,但我平時都穿不著,退了吧,不然浪費。」

「我照著你的身板挑的,我穿不了,別人也穿不了啊。」

「強買強送啊?」沈晚欲從書桌上拿起一個長形小盒子,在手裡擺弄。

孟亦舟雙手搭著小陽台的欄杆,望向大門位置:「人售貨員都說了,一經售出概不退款。」

沈晚欲搓著盒子:「你錢多的沒地花是不?」

「嫌我亂花啊?」孟亦舟說著就開始不著調,「那我把卡給你管。」

沈晚欲啞然:「私房錢能隨便交的?」

「怎麼不能?」

「別問我,」沈晚欲掐著盒子用了點力,包裝紙都快搓皺了,「這也不是我該管的事。」

「那誰管?」孟亦舟卯足了勁逗他,「我對象?」

沈晚欲噥咕了一句:「誰知道你了。」

孟亦舟嘴角略微勾起:「我單身,沒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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