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后院的内膳房里有人大叫一声:“妈呀!”
随着喊声,又从里边跑出来几个人。
过来打扫的广东碣石总兵的军丁跑得慌忙,几乎与朱千户撞个满怀。朱千户一声怒喝:“瞎闹腾什么?”
”
这,这膳房里现了一具尸体,还是个女的。”
朱千户跟着他们来到县衙的内膳房,果然看到墙角里蜷缩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过,她的脸太脏,看不清模样,大约有十七八岁吧。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身用蓝线绣着边的青土布布衫,光着两只脚丫,用头巾把鞋子贴着腰间捆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这样走路不出声音。她的小脸涂的乌七八黑很难看,可能是饿的面上还带着点灰色,像是在哪儿蹭了一脸的香灰。
一群打扫县衙的广东碣石总兵的军丁们围在她的身边,一个个杵着一把扫把,小心翼翼的品评着,议论着。大概是又怕沾了晦气又怕脏了手,谁也不肯上前把她拖出去。
朱千户拿眼角瞧着他们,冷冷一笑说:“哼,你们也算是大明的营兵?现在,一具女尸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真是胆小如鼠,来呀,我的亲兵护卫呢?”
“在!”
“把她拖到县衙外,让泷水县的民壮给我烧了,晦气!”
“喏!”
一个老家丁护卫答应一声,拖着那年纪轻轻的姑娘就向外走。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老爷,这女子没死,她胳肢窝里还有点热乎哪!”
“什么,有这样的事!泷水县城攻破十几天了,这座破县衙鸟都不拉屎?,还有人活着!”
老家丁疯马走上前来,用手把住那年纪轻轻的姑娘的脉搏仔细地诊视了一会:“嗯,是还活着。“
生活在南方尤其是广州府一带的朱千户,一辈子没打过仗,朱千户心还是善良的根本硬不下来。
朱千户立即吩咐道:”
来啊!打扫卫生的来,你们把这个姑娘搭到西花厅里去,放到火边上让她烤烤火,疯马你去拿点热的羊奶和大少爷做的压缩饼干泡在,喂到嘴里兴许还能救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女子弄到西花厅里的火塘跟前,老家丁疯马又烫了一碗羊奶,翘开她咬紧的牙关灌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这个姑娘的脉搏跳得有力了。再等一会儿,鼻翅一张一合地好像有了气,脸色也有点泛红,只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朱千户不再管她,老家丁疯马扛了一张掉了一把腿的太师椅给朱千户坐下。
朱千户望着给瑶人洗劫一空的西花厅,吃着羊奶泡饼干,一边在火塘边上默默地想心事。
家丁们早把烧了三分之一的西花厅打扫干净了,老家丁疯马在西花厅搭起了火架子,半个时辰以后烤熟了的羊肉出阵阵的香味。
一滴滴的油溅在火上,“滋滋”
地响着,冒出悠悠的青烟。家丁头目疯马拣了一块烤得焦黄的羊肉,双手捧着送到朱千户面前。
朱千户却摇头说:“你们先吃吧,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饿。“
这时许副千户进来,朱千户示意他先行落座,老家丁疯马给许副千户奉茶。朱千户自己却依旧对着烂书桌看朱浩铁血会的广东地图,眉头紧皱,神情委顿。
直到那一盏茶冷透,朱千户方才叹了口气,掷笔在砚台中。便有老家丁疯马端了盆来给他净手。他抖了抖红色的披风坐在太师椅上。
这时那个女子苏醒了轻咳了一声。朱千户在太师椅位上欠了欠身,然而许副千户接下来的话,却颇出他意料。
“大哥,那个蠢货小白脸,广东碣石总兵卢孝敏一到泷水县底下得士卒就强抢民女做军激,着如何使得!”
朱千户望望睡在地上那位姑娘,叹了句:“我们城西城东的老百姓在我的军营做活,那些城北城南的只怪他们命不好,唉!”
朱千户哀叹了一声,实际上,深井镇的军户们三十多年没怎么打过仗的,朱千户从小就是算数比较好他也有做商人的悟性。
大明官方历来奉行重本抑末的方针。本即农,末即商,重视农桑,压抑商贾。
对商人有很多限制,有的朝代甚至规定商人只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戴什么式样的帽子,使得商人在公众场合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