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宋雅致,为了朋友无所顾忌,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别人误解她,别人避着她,她都可以不在乎。
只有江城,只有江城是宋雅致心底的刺,不愿拔除,也无法彻底拔除。
“芽芽,你不是最讨厌喝啤酒吗?你总说啤酒苦,怎么今天非要拉着我重返校园来看夜景喝啤酒?”
安晓楠揽着宋雅致,顺着宋雅致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图书馆。
六月就是考试月,大抵如今的学弟学妹都凑到图书馆开始预习和临时抱佛脚了吧。
当年,她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即便宋雅致不爱学习,然而到了期末,却总是复习最认真的那一个。
这大概也是田绮最看不上宋雅致的地方,明明一整个学期都不曾用功听课,明明是最不爱学习的,却总是在期末临时抱佛脚拿到奖学金,愣是大学四年从未挂过科,还能无忧无虑考上本校的研究生。
宋雅致笑了,又喝了一口啤酒,满嘴的苦味,她说:“我觉得自己已经过得够苦了,再喝点苦的,又算什么?”
她抬头,再也看不见军训时满天星星的情景,再也回不到那时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将近八点,整个操场显得空旷,微风吹过,宋雅致却感觉到了冷意。包里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屏幕上,“妈妈”
两个字闪得她眼疼头疼。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起电话,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妈妈,怎么了?”
“芽芽?怎么还没有回来?”
宋雅致“嗤”
得一笑,却仍旧回答:“我跟晓楠在一起,妈妈,跟晓楠在一起你总该放心了吧?”
是怕她又去找江城吗?还是又怕她去酒吧喝酒?或者,是怕她会夜不归宿?
宋雅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每一次面对爸妈的时候渐渐开始不耐烦,在每一次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的时候会这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每一次,她都有想要撕破爸妈和自己伪装的冲动。
明明他们三个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然而,却每天戴着面具,假装亲密,假装他们之间不曾有过江城,不曾有过她没有爸妈在身边的童年。
时光,是最要人命的东西,偏偏,在她宋雅致过去的时光里,与爸妈之间的感情,除了金钱,除了永远见不到面的疏远,就只有一次次无力的争吵。
她羡慕安晓楠,羡慕于梓萌,甚至是羡慕田绮,因为她们有爸妈的爱,她们与爸妈亲密无间,而她不能……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雅致莫名的烦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我的人生怎么这么没意思。现在每天,除了和爸妈扮演着亲密关系之外,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了。晓楠,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失败?你说,我怎么就过得这么坎坷呢?”
一口气喝完整罐啤酒,用力捏扁了啤酒罐子泄内心的不满,宋雅致很无力。明明知道自己很幼稚,却无法控制心底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你坎坷?芽芽,如果你还坎坷,那大概就没有什么真正所谓坎坷的人了。”
安晓楠接过被宋雅致捏的变形的啤酒瓶扔进袋子里,安慰道,“芽芽,其实比起很多人,你已经很幸福了。至少你父母双全,至少你可以无忧无虑一边玩乐,一边念完研究生。比起很多为了生活每天奔波,每天折腾的人而言,你本就已经是幸福了。只不过,芽芽,你一直钻着牛角尖,走在江城这个死胡同里不愿意出来。”
“晓楠……”
想说什么呢?宋雅致又开了一罐啤酒,眼前的灯火有些模糊。
“芽芽,都过去了,别钻牛角尖。”
坐在高处,宋雅致远远的看到两女一男在操场上拉扯,女孩们似乎在争吵,而那个男人,站在中间大约是在劝和。不知道为什么,宋雅致突然很想靠近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放下啤酒罐子,宋雅致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紧紧盯着下面的身影,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看不惯我你可以当面告诉我,凭什么在背后说我?”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了?”
“哼?没说嘛?你丢不丢人,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你听过吗?我最讨厌你这样虚伪的人。”
“……”
男男女女的声音宋雅致已经不想理会,曾几何时,这样的一幕也曾生在她的身上。那个与田绮吵架的夜晚,她一气之下跑出寝室,来到寝室前的肯德基,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那时候的她想不明白,也难过原来她自以为关系好的田绮是这样看她,觉得她脾气大,觉得她目中无人,觉得她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觉得她为了帮安晓楠出气就看不起田绮。
可是,她们关系不是很好吗?可是,她不是一直帮着田绮打包外卖,帮她应付阿姨查勤吗?为什么在田绮的眼里,她成了从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
她想不明白,所以一个人傻傻坐在肯德基不知所措。
后来是怎么样的来着?
是江城在肯德基找到她,默默坐在她的身旁,就这么陪着她傻坐着。然后,他告诉她:“没关系的,不爱跟她们玩就不玩了,以后我陪着你吃饭逛街。”
那时的她感动,那时的她觉得江城一定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