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子,天色不早了,还请早些休息,白某斗胆,先行告辞。”
不愿打扰他人的千金良宵,白胜男不等季洵解释,对远远赶来的卫元庭招了招手,示意她直接拐去竹屋。
卫元庭刚才在远处与侍卫交代巡逻与防护之事,并未看炭盆事件,此刻见到主子面上闪着惆怅的笑意,不明所以。白胜男没有将刚才的事告知,平添担忧,而是反问她如何看待争宠。
想了想母亲和姨娘之间的明争暗斗,卫元庭道,“争宠,无外乎为爱为权为财为地位,但不论初衷为何,不外乎两个结果,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
“爱卿不愧为文试状元,总结的甚是到位。”
白胜男与她讲起自己对郑伯克段于鄢的理解,虽然表面看这个故事是一个母亲对骨肉的偏爱,但本质上又何尝不是弟弟与郑伯的争宠呢?他明知母亲偏爱偏私,非但没有凭借母亲的喜爱为兄长美言、调和两人的关系,反而从中挑拨,最后闹得自己背井离乡,母亲和兄长也反目。
“陛下,敬俭冒昧一问,若您重登大宝,会如何安置后宫?”
卫元庭的问题确实冒昧,甚至还有点以下犯上,但她是个直筒子,有话直言,此刻谈到这里,自然不愿意把已经到嘴边的问题咽回去。
“朕还没想好,也许会利用后宫牵制前朝,也许会不计后果只纳一人。”
从前,白胜男只想与冬雪和薛川相守一生,但如今,认准相守的人均已离世,她的愿望,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那季公子……”
“先不提他,这几日刘氏和魏国有什么动静?”
魏国在秦国以南,两国为邻国,若此刻魏国与刘氏联手,趁秦国内乱不稳之局以左右夹击而攻之,秦国危矣。
“刘氏四处张贴告示通缉陛下,魏国半年前由大司马向刘氏进献过贡品,最近反而比较安静。”
卫元庭略微沉吟,继续道,“魏国大司马南宫禹向刘氏进贡时,据说还誓绝不背叛,依臣所见待陛下回銮稳固朝局后,第一个要防的就是魏国。但防守总不如彻底压制更让人放心,臣觉得,若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大可谋划将魏国吞并,壮大国力,彻底与刘氏割裂。”
“你的想法朕很赞赏,勇气可嘉,也有前瞻性。可是敬俭,你想过没有,秦国与刘氏相比,国力悬殊,魏国已公然归顺刘氏,若秦国一旦对其开战,不论刘氏是否心甘情愿,都一定会支援,以对天下诸侯国表明自己的态度,届时秦国可就腹背受敌了。”
对南宫禹的恨已在数个痛苦的日夜中磨平,白胜男不再恨他,因为恨所能带来的除了自我折磨,别无他益。而真正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遗忘,是忽略,是不再有期待。
她很明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但即便日后两国间有利益交织,为了利益也不得不再次结盟,他南宫禹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都永远不会翻身。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急功近利了。”
“不是急功近利,是忠勇。”
拍拍她的肩膀,白胜男推开窗盯着外面那株红梅,转过身靠在窗边对她笑道,“高处不胜寒,正是有爱卿这样忠勇、真诚之人在侧,朕才能觉得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