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的余光落到侧后方四皇子的身上,缓缓牵动了唇角,眼眸如覆冰霜。
可真是好计谋,好决策!
一旁的太子下意识看向萧澜,萧澜对他微垂眼眸。
梁元宸见状,微抿薄唇,行礼叩:“谢圣人恩!”
云江来合拢玉轴,降阶奉旨。
众人的视线移向一旁的太师萧澜。
只见他跪地垂,不辨神色。
有大臣刚想出列劝阻,却见云江来又拿出一玉轴,捏着嗓子不疾不徐地开口:“诸位大臣且慢,容奴婢宣完圣旨。”
那些刚直起身的大臣只得归位,面色沉凝,俯听旨。
“国之储副,宗室本要,天圣垂佑,延固邦土。四子定策,性素仁厚,恭谨谦行,睿颖天成。英姿俊绰,器质端凝,识体明德,孝以兼才。兹特封其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备册命。国以贤立,申锡无疆!钦哉!”
阶下霎时一片死寂,再无一人出列上禀。
至此,众臣皆明白了圣人之意。
四皇子封为太子,质于契独。
既不用立后和亲,也不用太子……恒王离都。
用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缓和了契独那边的关系,又保住了恒王。
太后和萧家再不满,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云公公看向跪在地上一言不的四皇子,轻轻咳嗽:“太子殿下接旨谢恩吧。”
梁定策面色苍白,费力地抬起手行礼叩,声音艰涩:“谢……圣人恩。”
他抬手接旨,指尖不由自主地微蜷颤抖。
谁都知道,这不是封赏诏书,而是送命绝符。
众臣瞧着四皇子的身影心下唏嘘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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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废太子新立储君的消息不胫而走。
夏阳城中的官宦世家皆在短短一天之内便闻此消息。
如此草率废立太子,按理应会引起朝臣上谏,但是这次却一反常态,门下省的谏官无一人进言。
萧棠从齐追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教场跑马,闻言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齐追忙抬手帮她勒住马,吓得心惊肉跳:“五妹妹,小心些!”
萧棠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她紧紧地攥着马绳,在原地徘徊。
“那,四皇子什么时候走?”
齐追叹了口气:“如今西北局势不稳,自然是越早越好,依我看,七日之内,便会启程。”
萧棠沉默,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便是圣人对萧家、对太后,对朝臣的交代。
牺牲一个无关紧要没有母家仗持的皇子,三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求全之策。
萧家虽说失去了太子之位,但是却保住了恒王,保住了空悬的后位,保住了恒王独一无二的嫡子之位。
大昭求和原本就是缓兵之计,到时大昭天灾已过,休息整顿,未尝不可集兵力击退契独。
到时候战火一起,契独便绝对不会让身为太子的四皇子活着回到大昭。
彼时失去的国土得以收复,边疆平定无事,太子之位萧家自会重新夺回手中。
萧棠忽而想起梁定策,想起钟才人,心下浮乱。
在这封建王朝里,四皇子不过是一个被人搓揉捏扁的棋子,一个政治的牺牲品,更何况圣人是他的父亲,他反抗不得,只能乖顺服从。
萧棠心有不忍,但她对此无力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