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急得又快哭了。
陆濯心里疼得厉害,连忙一把抱住他,说:“嗯,对不起,他是傻子,他腿那么长,不该当飞蛾。”
“本来就不该!”
江序埋在他怀里,眼泪又开始一个劲儿地流,“我知道他喜欢我很辛苦很不容易,我以后还要出国,我们会更辛苦更不容易,可是那又怎么样嘛,我就是喜欢他呀,他也喜欢我呀,我们就在一起不可以吗!”
江序嗓音已经彻底哽咽:“沈老师说过的,暗恋一个人没有结果是很辛苦的,我舍不得他辛苦,我也不想自己辛苦,我就只想和他在一起,我也想和他穿真正的情侣装,有小熊那种,可漂亮了!我还想亲他,我好早之前就想亲他了,可是不在一起我怎么亲他嘛!而且以后我们还要异国,他那么帅,别人追他怎么办,我又比他还帅,别人天天追我,他怎么
办!我就想和他在一起,把戒指一戴,别人就知道我们都不是单身了,那他也不会吃醋了嘛!呜呜呜呜呜……臭混蛋!”
江序像是有流不完的泪,说不完的委屈。
然而陆濯除了抱着他,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再说什么。
他很想给江序某种承诺,很想不管不顾地告诉江序他也很想和江序在一起。
可是他又那么怕。
怕江序只是一时兴起。
怕江序只是孩子气地分不清感动依赖和喜欢。
怕江序还不明白他们之间真正的差距和以后会面临的种种考验。
他怕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江序。
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脏疼得无法呼吸,只能抱着江序,一声一声温柔耐心地说着:“对不起,我是臭混蛋,我们小爱国不哭了好不好。”
但他越温柔,江序就哭得越厉害。
于是当江自林推开房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挑眉问道:“怎么,他表白失败了,借酒浇愁哭成这样?”
“不是,叔叔……”
陆濯本能想要解释,江自林却又笑了一下:“没事,就是看他平时挺黏你的,所以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我先伺候他洗澡吧,你再外面等等。”
江自林笑着看着他,说得太过自然。
而那双带笑的眼睛像是永远都在不正经地调侃,又像是什么都早已看穿。
陆濯在同龄人里再自持稳重,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样的人面前隐瞒,于是只是点了头:“嗯,好,那麻烦叔叔了。”
“行,知道麻烦就好,希望以后我可以早点不用麻烦。”
江自林嘴上嫌弃着,手上却直接沉稳有力地把江序抱进了浴室,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谁都不难看出,他有多爱自己这个儿子。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同意江序和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同性在一起。
陆濯站在房间门外,垂下眼睫,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盖住了自己眼里的思绪。
等到江自林出来的时候,一身西装已经湿透,一边擦着自己的手,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不在江序的房间里等?他书桌上还挺多有意思的东西的,你翻一翻,说不定会有惊喜。”
陆濯答得坦然:“那样不太礼貌。”
“行,还是个挺正直的孩子。”
江自林笑了一声,“不过你就是太正直了,所以有的时候,反而有些累己累人。”
陆濯抬起眼眸。
江自林没有看他,只是说得轻松散漫:“我呢,不多不少,刚好年长你25岁,可能见的人比你多些,经历的事也比你多些,所以很多事情,你和江序不用说,我光是看你俩眼神都能明白,毕竟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一个人,对不对。”
陆濯垂在身侧的指节猛然收紧。
他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来临了。
然后江自林就又
笑了:“所以我想说,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有时候可能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答案,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而且十八岁就只有一次十八岁。”
陆濯指节微顿,他突然有些不明白江自林的意思。
而江自林已经垂下了手帕,另一只手插在西服裤兜里,抬头看着穿着校服的陆濯,说:“我以前给江序讲过我和他妈的故事,我说我是等到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和他妈妈匹配的时候才选择了和她在一起,因为他没有吃过低人一等的苦,所以我想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身不由己。但你不需要。”
他直视着陆濯:“你太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身不由己了,所以我并不打算给你讲这个道理,我只想告诉你其实当年我也有后悔过。”
“后悔?”
陆濯反问。
“嗯,后悔,从高中毕业到在一起之间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表白,万一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也在后悔,后悔她简直实在太可爱,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和她表白,这样子我们这辈子还可以再在一起久一点。”
江自林说着,像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恋爱脑好笑:“所以你看,无论最后结局多么美满,人类都还是会贪心地后悔,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稍微减少一些理性,去试着遵从自己的本心?反正我活到这把年纪,有一个道理还算明白,那就是无论一个人有多么理智克制,都赶不上命运的随机变幻,所以珍惜眼前或许也不错。”
“当然。”
江自林又补了一句,“我可没有巴不得我儿子早恋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早恋这个词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少年人自然有少年人的感情,该做少年人该做的事,只要不触及底线原则,别忘了自己最重要的追求和梦想,那想做的事都可以去做,哪怕最后结局不好,也是人生应该经历的一个过程。毕竟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一个宁愿尽力过后接受失败,也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懦弱退却的人。”
“好了,我也就说这么多了,以后要是有谁问起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他应该洗完了,你进去看看吧。”
江自林说完,拍了拍陆濯的肩,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身来,说了一句:“哦,还有,我觉得偶尔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讲礼貌,我儿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你看看他左边的第一个抽屉,说不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