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福留下了一些从京城带来的礼物,赵氏又给他装了几袋子今年的新米,黄福就匆匆告辞了。
送走了黄福,小溪一家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穆杨的来信。
穆杨的信并不是很长,只是说方墨白带他去了西北游历,见到了很多能人异士,眼界大开,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然后又东拉西扯地介绍了很多西北的风土人情。最后说自己会在西北盘桓几天,然后方墨白还说要带自己去一趟京城,自己很好,让家里人不要惦记云云。
赵氏就掐着手指算计,不知道穆杨能什么时候回来。
穆小溪却是楞在那里呆呆出神,她不知穆杨此次出行都遇到了什么,信中描述的能人异士都是什么样子?外面的大千世界到底是何种模样?
但她知道,外面的世界肯定不会像信上描述的这样简单,也不知道那个胆大手辣的黑白小阎王到底把她这个小哥哥带到何方去了。
殊不知,穆杨从踏出家门的那天起,那颗年轻的心脏便一直蓬勃着。
穆杨骑在方墨白专门为他准备的大青马上,随着一行人出了村子后,便转上了官道。
一路上,穆杨分辨不清哪里是哪里,这个八人的小队伍里,每个人都不说话,他也不问,就这么一路奔西北的方向而去。
刚行至第二天,穆杨的屁股就被磨出了血泡;第三天,血泡破了,流出了血水,方墨白让王平给他上了药,包扎好;第四天,伤口继续流血,方墨白让王平继续上药,但行进的度丝毫未慢下来;第五天再跨上马背的时候,穆杨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抬头看到前面的方墨白正回头看着自己。
穆杨没有用手去擦眼泪,而是使劲甩了甩脑袋,将眼泪甩飞,然后咬着牙坐到了马鞍上。
看穆杨上了马,方墨白依旧是没有说话,甩鞭向前跑去。
这时,一个叫任东的小护卫悄悄打马到穆杨身边,塞给他一个棉垫子,穆杨犹疑地看着手里的棉垫子,又看了看前面的方墨白。
任东戏谑冲他眨眨眼,悄悄跟他说,这是公子让转交给他的。穆杨坐在棉垫子上,立刻就舒服了些。第六天的时候,穆杨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已经渐渐地适应马鞍了。
头几天的晚上,都有驿站可以歇脚,后几天就只能找沿路的乡舍人家投宿了。
第八天的时候,几个人一头钻进了人迹罕至的山林,越走越高,越走越冷。晚上就直接露宿在这个深山老林中。
夜晚的大山寒风刺骨,几个人围在篝火边,火烤前胸暖,风吹后背寒,虽然穆杨已经换上了方墨白给他的皮毛坎肩,又加了一件棉披风,但他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寒气从背后袭来,旁边黑黢黢的树影在篝火的映射下像一个个黑色的巨人晃来晃去,不时传来狼嚎熊吼的声音让穆杨更是心惊胆战,他甚至能感到身边不远的地方好像就有野兽在逡巡。
方墨白看了穆杨一眼,说道:“它们不会过来的。”
说完就递给他一个皮囊壶。
穆杨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酒,他犹豫着接过皮囊壶,任东捅一捅他,也让他喝点。穆杨鼓起勇气喝了一口,一股浓辣的液体穿过喉咙滑落进腹中,他感觉自己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
任东看着他的样子就在一边憋着坏笑。
穆杨看到方墨白正靠在旁边的草堆上抱臂合眼休息,就悄悄问任东,为啥野兽不会过来,他明明看到好多双小灯笼一样的兽眼在暗处晃动。
任东冲着穆杨诡异一笑,说:“咱这四周的树,是一圈有毒的树,野兽不敢过来,另外,方才几位哥哥已经在这四周下了迷幻药,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野兽的。”
穆杨感到好奇:“毒药我知道,这迷幻药又是什么药?”
任东笑答:“这世上,别人那肯定是没有这些的,可咱家公子一定会有,这药很是邪乎呢,我就告诉你,现在,咱们在那些野兽的眼里,都不是人,都是大怪物,不信,你可以走过去吓唬吓唬它们。”
穆杨可不敢往那黑暗的地方钻,虽然好奇,可是他相信任东的话。
这几天的行程里,队伍里的兵士都很少说话,就连平时很熟悉的王平都没几句话。
穆杨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忍不住又问任东,这是哪里?任东冲他神秘地一笑,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要走几天,要去哪。”
穆杨瞪着大眼睛点点头,任东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凑近他说道:“你记住,以后跟着公子,什么也别问,该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打听……哦对了,其实这片林子,我们以前是不会在这留宿的,这次因为带了你,所以脚程慢了许多,才今晚不得已在这留宿的。公子对你真是不错啊!”
任东说完,冲他又笑着挤了挤眼睛,然后努嘴示意他赶紧休息。
听了任东的话,穆杨愣了,在短暂的迷茫后,也许是那一口酒的作用,穆杨感觉困倦极了,就在林涛声和野兽的嚎叫声中闭上了眼睛。
一行人走了八天,第九天的晌午,他们终于来到了几座山峰的脚下。周围是绵延不尽的沟壑山谷,时至初冬,山峰脚下已是万木萧条,不远处,一道瀑布从半山腰垂挂而下,将碎玉般的激流射向湖面。
几个人都下了马,王平带头,后面依次是方墨白、穆杨,再后面就是几个护卫,几人牵着马依次沿着湖边向上攀行。
身侧的怪石形态诡异,一阵阵的寒凉之气透入骨髓。
走了还不到半炷香,穆杨便异觉得靠近湖水那一侧的身子已然有些麻木了,脚下的步子也愈艰难起来。
他抬头看前面的王平和方墨白步履轻盈,又回过头看身后的任东,竟也是面色红润,望过来的眼里竟隐隐含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怎么?走这几步就不行了?”
任东嗤嗤笑道。
随后又状似疑惑道:“这些天你喝下的可是公子亲酿的药酒,最是助长功力的,怎的对你不起作用?”
说罢又貌似了然,嬉笑道:“嘻嘻,八成是你小子功力差得狠,那药酒也帮不上什么吧!”
身后的几个护卫听了这话,也都跟着讪笑起来。
穆杨早已涨红了面庞,这一路行来,他处处受人照顾,如今又被这几位哥哥嘲笑,少年心性哪里容得了如此这般,便也不做声,暗自铆足了劲,按照此前王平教过他的运功法,开始凝神聚气,深深地憋住一口气,便提步向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