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里,这座徽式小院的一方里,好似时光倒流,温度骤降。
段铁心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就像是昨日在接引坪上,面对着那位借人之威直上人间仙人境的副寨主,那种自肺腑的胆怯,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
然而,刚刚一,熟悉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在见到那双眼睛朝自己看来后,段铁心不自制的向后退了两步。
不同于昨日里那股直撼人心的磅礴之力,那可是间浩然正气,教人不敢正视。
而眼下,这股直透内里的阴凉,虽同样让人不敢直视,却更让人心颤。
他可以十分确定,这个曾经在江湖里有一号的年轻人,要杀自己。
“三更。”
同样意识到夜三更变化的还有夜遐迩,这种感觉她最是熟悉不过。
七年前母亲的去世,弟弟无助悲痛,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弥漫在京南盘山大宅里的那股子森寒恨意,在当时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要不是有自家那位老头子看护,据说心境一旦受此损伤,造成的可不单单是自毁修为那么简单,人变得痴傻也不为过。
后来三年前于京陲,看不过那姑娘受欺,又因为良家设在京陲的分舵舵主良圩残害那姑娘一家满门,再次出现如此阴柔气息的弟弟,控制不住心中滔杀意,一夜里连毁两家府宅。若不是有此泄,怕是也会变成当初家中老头子说的那样,心境受损毁坏心智。
夜遐迩有此感觉自然赶忙开口,“三更,不要。”
也是在阻止弟弟这般气机变化,也是在阻止弟弟不要出手。
“三更。”
又是一声轻唤。
如醍醐灌顶,夜三更怅然若失,眉头一皱,还复如初。
弥漫于这座徽式小院的浓郁杀气瞬时消失,如同被锁定动弹不得的段铁心长出一口气,好似从一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转悠了一遭一般,段铁心如释重负。
再回神,后背凉飕飕灌进一丝凉风,竟是出了身冷汗。
稍稍收了收身子的九宫燕再次让到夜遐迩一侧,全然没了不适,再度开口,“夜三更,我叫你杀了他!马上!”
好似等不及了一般,九宫燕狠声催促,手上不经意的力道让夜遐迩再次拧紧眉心。
夜三更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九宫燕,在我还没生气以前,你最好放开她。要不然…”
话未讲完,小院外再次嘈杂起来,一阵嚷嚷声,又有人跑进院来。
“就是他!”
为一个少年涕泗横流,被旁边一个白眉老人提溜着,撞进井,指着夜三更痛哭流涕,“就是这个人,他杀了我娘!”
九宫燕变换声音,适时开了口,“良厦,莫要胡说,三公子不是那种人。”
这个同良椿一样一日间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少年,哭的撕心裂肺,“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他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娘!”
局势因得良厦的到来再次紧张,一同前来的几名长老也在下一刻瞧向夜三更。
为的自然是那个眉毛银白如钢针直立的游魁,将良厦往后一推,怒气冲冲,“夜家小子,你可还有话说!”
成了。
良椿面皮后的九宫燕,轻轻道。
声如蚊蝇却也落在夜遐迩耳朵里,瞬间的失神后,恍然大悟。
这一早晨生的种种,拨云见日,全都明朗起来。
让赵云出接走李观音,引良椿离开,这不是第一步,第一步是假扮夜三更杀害寨主夫人,让良厦看见,才有了眼下这一出一锤定音的戏码。
夏鳌领段铁心去看,不过是利用段铁心前来拖住夜三更,而不让夜三更离开此处,就只为等着良厦领人前来问罪。
于是,百口莫辩有口难言。
一念及此,夜遐迩忽然想到刚才那位段堂主找的人,那个昨日便知晓了九宫燕身份的夏鳌,既然做出了诱骗段铁心的事,肯定便是成了九宫燕的人。
想来,九宫燕还有别的安排?
夜遐迩细思极恐。
如此,怕是九宫燕还布有更大的局,在等着人入局。
“三更,去找良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