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临近毕业那年冬天,是任昭远对雪反应最大的时候。
从前所有与雪相关,好的都模糊不清,只有恐惧疼痛一朝复回,曾经勉力度过的记忆碎片放大凝集,无可反抗。
父母再次离开后,s城的雪下了几场,他就病了几场。
他知道所有事情都与是否下雪无关,即便躲到四季艳阳的地方去,该生的仍旧会生。
失去的仍会失去,离开的仍会离开。
但他想得再明白也没办法控制。
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对无辜天气的抵触,也无法描述从感受到第一片雪的那刻起从心底骨缝里涌出的不适。
矫情又荒谬。
何况任昭远从来都不善于倾诉。
后来老师循循善诱开导他许多次,任昭远想,一道坎而已,总要迈过去。
出国前他在后背纹了一只冲出雪和云层的鹰,疼了几个小时,说服自己把刺上纹身当作一个分割点。
今后是今后,从前是从前。
后来就在佛罗伦萨待了几年,那里冬天虽然阴冷却很少下雪,任昭远一心扑在学习设计上,其他事就逐渐淡了。
回国后再遇见大雪也没再有明显的反应,又几年时间过去,下雪早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他不太喜欢的平常天气。
可偏就又在雪天疼了一场狠的。
旧疾复比伤更要命。
雪又成了让他抵触厌烦的东西,甚至比从前更甚。
前年春天的事了,到现在已经两年,难道要再像大学没毕业时那样把自己折腾一场才能把雪这道坎迈过去?
这么多年白活了吗。
任昭远把手里的烟捻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送到唇边时忽然想到什么,停几秒后放下了。
答应了的,不赖账。
虽然好像刚才已经没留神赖过一次,而且以后也没必要了。
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好像哪里都堵得难受。
一旁的窗帘关得严丝合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任昭远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去按了窗帘的控制开关。
下雪而已。
没什么好难受的。
没什么好逃避的。
总不能一直让自己的情绪被影响,总要克服,一步一步来,先——
任昭远瞳孔骤然一震,猛地推窗探出身。
“谭。。”
谭铮!
任昭远的大脑有两秒完全空白,入眼的景象像隔了一大块异形玻璃,被拉到极近又推至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