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聊到珠宝,谭铮居然也很有了解。虽然他笑着说自己班门弄斧,但简单几句任昭远就知道他不是一知半解充样子。
“当初入股的时候谭总说对珠宝感兴,我还以为是随口一提。”
谭铮拨开前边伸出来的枝条,轻声一笑:“和我形象不搭,平时我只说对股票感兴。”
任昭远也不禁跟着笑。
在这行待久了,习惯性就会从人的配饰穿着推断一二。谭铮在任昭远这里的印象是规矩、传统、求简,他以为谭铮的「感兴」至多和大部分人一样关注什么类别在市场上价值更高。
现在才知道不是。
“谭总是因为什么对珠宝感兴的?”
谭铮脚下一顿。
在来之前谭铮一直慌乱,真的见到任昭远后反而放松了。心自然而然落下来,静下去,忘了那些日夜惦念、思虑牵绊。
可现在任昭远随口一问又倏地把那些游刃有余打回原形,所有不可说的心思骤然翻涌,明明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轻易回答,可一个「你」字偏偏哽在喉间不得动弹。
任昭远没听见声音,侧头看他。
谭铮面上维持着惯常模样,喉结微动,几个无伤大雅的谎在脑中列队,又在出口前被远远一声打断。
“任总!谭总?”
两人循声转头,刚刚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略过去。
有个人乘车中途看到路边似乎有棵罕见的高龄金丝楠木,同行的两人一起下车端详,之后6续有路过的车停下打招呼,这儿已经离前楼不远,索性都让代步车先开走,他们聊尽兴再一起走。
正要走就看到了从另一条路一起过来的任昭远和谭铮。
“任总来了,哎,要不说还是佟少面子大呢,居然能把谭总也请出山。”
“才听说最近红的基全公司谭总是股东,投资这方面,谭总实在眼光独到啊。”
“就是,现在基全水涨船高,十倍投进去恐怕也拿不了谭总的十分之一。”
谭铮在任昭远之后逐一和几人握手:“抬举了,只是运气好。”
“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对了,还没当面恭喜任总获奖,今天就借佟少的地方,一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庆功酒。”
“嗨,当时听说拿奖的是咱们,乐得我,多吃了两碗饭。我家那位还说我这个饰都不会挑的瞎凑热闹,你们说能是瞎凑吗?看着自己人比那些外国人厉害就是舒坦,有面儿!”
“就是这个理,不过这干成大事就不见人影,今天算是逮着了,你可准备好。。”
别人和任昭远说话时谭铮就无声退开了点,他极少参加类似的休闲聚会,即使在场都是混得油滑的人精,谭铮也能察觉出言语间同自己的客套和对任昭远的熟稔。
论起私交,说不定他是一众人中和任昭远关系最浅的。
之后一行人边聊边走,谭铮便落后任昭远几步,同身边几个人谈起某只股票不同寻常的收盘价,视线不时落在前方挺拔出众的背影上。
他习惯看任昭远的背影。
深茶的,冷白的颈,平阔的肩,挺直的背,修长的腿。
任昭远个子高,听别人说话时常要低头,后颈骨节便凸显出来,偶尔侧说话,会露出极优越的侧脸轮廓和浓长的眼睫。
临到主楼,那背影停下,居然半转回身朝他看了过来。
谭铮步子几乎是本能地立时大了许多,一群人走得松散,原本距离就不远,谭铮转眼就要到任昭远跟前。
任昭远身边的人跟着侧身,方才自然而然落在任昭远腰背上示意向前的手这时就有些突兀,只得落回去,笑着和走近的谭铮打招呼:“谭总这次怎么有闲心?”
谭铮视线先在任昭远那里悄自打了个转。
他面上平静一如往常,心里到底有了异于从前的心思,任昭远一个眼神就乱了章法。
已经走近才意识到任昭远似乎并没有特意看他,就两人目前的关系,大抵也不会有单独以眼神示意自己做什么的可能。
可已经是有些突兀地过来了,也就顺着答话,只当自己是看见任昭远身边的康佑才上前攀谈。
“正巧有时间,康总早到了?”
“没到多久,在那边看佟二养的几条锦鲤,回头正巧看见昭远,这不是赶紧来迎了。”
先前和任昭远同行的几个人已经走出小段,几句话的工夫刚刚和谭铮同行的几个人又到了跟前,纷纷和康佑寒暄。
康佑手下的家族集团在当地屈一指,走到哪里都惯受恭维,被簇拥着向里走时无暇顾及其他。
任昭远脚下缓了几步,谭铮只关注任昭远,两个人不约而同落在人群后,再次齐步并行。
“任老师。”
任昭远侧头看他。
出席各类活动时被称呼最多的就是这个,任昭远早就习惯,平时从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在你来我往的「某总」里才忽然觉察出不同来——商业往来的人里,谭铮似乎是唯一一个始终这样称呼的。
不算什么紧要事,那点轻微异样转瞬即逝,没在任昭远这里引起注意。
对于经商他兴天分都寥寥,连带着生意场中的交际也不热衷,名下的品牌公司都只是请了专人运营管理。
比起所谓的「任总」,谭铮的称呼更让他舒服。